第二波扎啤送上来的时候,他们的肉已经烤得还剩一半。
许怀想起上次他念哥说自己的酒量,一直喝。他本来想借着这次机会,拼一把,结果因为昨晚自己抢了许念的被子,导致这位“一直喝”选手又一次风寒。
扎啤杯送到许念面前,被许怀拦了下来。
“感冒就别喝了。”许怀用手捂着杯口,修长釉白的手指随意搭落着,关节和血管都清晰可见。
钟实看出他怀哥有要挡酒的意思,“哎?怀哥,可不行啊,一直喝选手才喝了一杯,人家都没喊停,你礼貌吗?”
“爷爷向来没礼貌。”许怀瞥了钟实一眼,又看着许念,等着许念点头同意他的命令。
许念感觉自己问题不大,一杯扎啤还没有醉意,感冒也很轻微,并没有任何不适。
他轻柔地空攥起许怀的手腕,拽离酒杯,道:“我还行。”
许怀不甘心,又不好扫了大家的兴,一脸担忧地说:“你不舒服你得说啊,别像上次,吓人倒怪的。”
许念端起刚打出来的新鲜扎啤,啤酒沫还很硬朗,随着闷了一小口,真凉啊,冰牙,不禁的打了个寒战。
“这就对了嘛,念哥你可不能听怀哥的,他一杯倒选手,今天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医学史上的奇迹了。”钟实多少也有点上头,并用筷子敲敲许怀的杯子。
“我们都二开了,许爷爷您才半杯,这不合适。”土豆说。
土豆的脸颊已经明显泛红,说话也大胆起来。
这时,许怀的电话突然响起。一看是他爸许君山。他习惯性地想挂掉,又想起他出门前听见许君山说订机票的事,索性还是接了。
许君山:“儿砸,爸今晚赶个急事儿,去趟外省分公司那边。你跟同学好好玩,别玩太晚,钱不够爸再给你打点。”
许怀:“几天回。”
许君山:“差不多,估计,一周吧,爸爸尽快回哈,好儿砸。”
许怀:“知道了,注意安全。”
短短几句,让许怀的情绪瞬间跌落谷底,钟老实看到许怀挂了电话后,一直低着头在桌子印。
许怀歪头看了一眼鞋子,又瞪着钟实。
按平时他怀哥早就炸了,连一句骂都没吃着的钟老实也反应过味,准又是他爸出差了,许怀从小到大,只要他爸出差,他就是这副德行,抠手指恨不得给自己手抠烂,一言不发。
哪怕长到一米八几的大个头,也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许叔又出差了?”钟实压低声音问。
许怀没出声,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烤肉的炉火越来越旺,烤得围坐的人,脸上不知道是酒红,还是热红。
店里声音依旧嘈杂,忙碌的服务员,时不时地给他们的换篦子。
许怀还是一言不发,独自闷完了剩余的半杯扎啤。
许念在一旁看着许怀,从欢天喜地,到垂头丧气。
可能也是喝了酒的缘故,情绪被放大无数倍。原本很擅长伪装情绪的他,此刻也不想再藏。
梅梅也看出许怀的不对劲儿,说:“怀哥,你不舒服嘛?”
许怀看看她,勉强笑笑说:“没,继续喝你们的,甭管我。”
钟实怕打破热闹的气氛,开着玩笑说:“怀哥有点上头,咱们喝,让大小姐缓缓。”
这笑许念很熟悉,那是他仅有的一次,和许怀一起放学回家的路上,许怀疲惫又不高兴的笑。
许念掏出手机,给许怀发起了微信。
n「不高兴了?」
许怀察觉到手机的震动,以为是他爸又给他打钱了,也没想看。
于是许念又在桌子常给他比的手势,他当然看得懂。
充满疑问地看着许念。
许念又在自己的手机对话框里,发出:
n「出什么事?」
这时许怀才看清,许念在给自己发微信,重新掏出手机,在里面打起字来。
大慈大悲「小事,我爸出差了,我又是一个人了。」
和许念心里猜的差不多,他刚才就看见钟实的唇语,像是这个意思。
但不知为什么,许念看到「我又是一个人了。」心脏揪了一下,好像他也有过这种感觉,即使他妈妈从小把他照顾得很好,但他始终觉得自己是一个人。
生来一个人,也要一个人走完人生。
尤其是他察觉他妈妈并非亲妈,那种失去感,加重了原有的孤僻。
他本以为自己悄悄知道就好了,不在意就好了,但还是觉得,原本以为自己是有妈妈的,又变得没有妈妈了。
那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隐约记得在老家还有个年迈的外婆,但他几乎没有印象。
所以许念,对自己朝夕相处的母亲都陌生了,对旁人又怎么容易亲近得起来呢。
直到看见许怀失落的这一刻,突然发觉,原来他也不是一个人。
同病相怜,越容易惺惺相惜。
他想把他的一些经验分享给他,想让他别太难过,可是,许念自己,什么都没有,又能掏给他什么呢。
他像一把干草,风一吹就散了,除了烧了自己,无法为别人取暖。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