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舅几个倒抽一口气,让方荻花别乱说。
方姥娘却露出一丝笑模样,费劲地道:“你打小儿、就、调皮蛋儿,不承认。()”
方荻花盯着老太太干裂出血的嘴唇没顶嘴。
林姝看老太太这样估计饿得厉害,得给她喝点糖水。
她带了一瓶橘子罐头,一瓶自己做的蜜杏罐头。
林姝打开罐头,又要了个勺子过来。
方姥娘动了动手,紧闭着嘴不肯吃,不、不吃,不浪费……()”
方荻花从来不惯着谁,对闺女和亲娘都一样,大手往老太太下巴上一捏,林姝配合默契,一勺子浓浓的甜汤儿就喂进去。
方荻花把下巴再一推,老太太就不由自主地把那口甜水给咽下去。
啊,酸酸甜甜的果子水,好喝!
这对一个两天水米未进的人来说,诱惑太大了。
方老太却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不肯再吃。
方荻花如法炮制,林姝又给她喂了几勺子。
方姥娘喝了甜水,身体恢复一点力量,扒拉方荻花的手劲儿就大起来,“不、不吃。”
几个舅舅舅妈还在劝呢,“他小姑,不好这样对老太太呀。”
“那是咱娘,不是小孩子,你不好这样弄她啊。”
方荻花没好气,“像你们那样让她不吃不喝饿死?”
三舅妈急了,“他小姑,你咋说话呢?我们可是一直好吃好喝伺候老太太,哪个要饿死她了?”
方三舅让她别说话,她却抱怨起来,“我说的不对吗?咱娘这么大年纪,这些年不都是我们当儿子媳妇的伺候?俩闺女伺候过一天没?不说我们伺候老人辛苦就算了,咋能一来就指责我们要饿死老娘?”
方大舅:“吵吵什么呢?咱娘身体一直好,也没用谁伺候。”
三舅妈见大伯哥发话,脸色不好看,却也没再争执。
她心里自然是不爽的。
老太太三儿两女,当初俩女儿出嫁嫁妆都很丰厚,可这些年老爷子老太太生病却都是三个儿媳妇伺候、出钱看病,俩女儿可没来伺候。
他们伺候这么多年,现在老太太可能瘫吧炕上起不来,需要人伺候,那不得闺女出力?
总不好让儿媳妇给端屎端尿吧?
林姝配合着方荻花喂了差不多一碗甜水,看老太太气色好一点,又对大舅妈道:“大舅妈,能不能给姥儿做个面糊糊?”
大舅妈没动。
方大舅就瞪她,让她赶紧去做。
大舅妈:“老太太不吃的,这两天我给炖鸡蛋羹,做细面疙瘩汤,老太太死活不肯吃,非说自己不饿。”
二舅妈:“娘,你为啥突然不肯吃饭呀?前几天在我家不好好好的吗?”
三舅妈也立刻撇清:“啊对,上上个月在我家也好好的。”
大舅妈脸色登时黑了,怎么的,都埋怨她呢?老娘刚来她家
() 就不吃不喝,是她苛待了还是怎么的?
她赶紧去把炖好的鸡蛋羹端过来,没好气道:“都瞅瞅,我放了俩鸡蛋,可一点都不疼老太太吃喝的。”
林姝也没说话,接过去就给老太太喂。
方姥娘却摇头不肯吃,“我不饿,饱了。”
她怕方荻花再捏她下巴,还把手蒙在脸上,一个劲儿地说自己不饿了。
方大舅忍不住抹了一把泪儿,急躁道:“娘呀,你到底是咋滴了?要是身上不舒服你说出来,咱去医院看,要是谁对你不好,你只管打骂,你咋还能不吃喝呢?”
方姥娘摆手,“没、没不舒服,不用花、那钱了。我这个、这个年纪活够本儿了。”
方荻花向来不是爱磨叽吵架的,三嫂说得对,之前一直都是嫂子们照顾老娘,她这个闺女没出力,现在也该她接去照顾。
她道:“大哥,我把娘接走。”
三舅妈立刻道:“那啥时候回来?”
可别等瘫炕上动不了再送回来让她们伺候。
方荻花:“不送回来,一直住我那里就行。”
大舅妈忙道:“小妹说啥呢,咱娘有儿子孙子的,咋能一直住你那里。”
人老了是肯定要埋在祖坟的,要保佑方家子孙。
尤其快九十的老人,那更是喜丧。
方大舅自然也不许小妹带走,“咱娘年纪大了不能折腾,要不小妹住两天陪陪咱娘。咱娘一直想你,兴许你过来住着她就好了。”
方姥娘却不想这样,她原本意志坚定地想绝食,人不吃不喝三五天指定就死了。
尤其她一把年纪,肯定熬不过三天。
她好不容易熬了两天,要不是花儿霸道强行灌她,她已经完成一大半了。
她坚持哪里都不去,也不看大夫。
她不想多花孩子们一分钱,她不想拖累孩子们,她更不想变成自己婆婆那样,最后糊里糊涂不知道事儿净给孩子们添麻烦招人憎恨。
不如在自己还清醒的时候绝食,体体面面地走。
她这一辈子除了生病的时候需要人伺候两天,其他时间都是自己照顾自己,没有让人伺候过一顿饭,所以也不算拖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