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事儿让方荻花觉得三儿媳有先见之明,早就觉得老丁家不靠谱,得亏以往大闺女拿东西回来她都回差不多的礼,不至于让老丁家说嘴。 这以后呀,更得注意。 初五一早,陆二哥试探她啥时候开工,方荻花就给他打发出去,一年到头好不容易轻快两天,那么急干啥?生产队的驴还得歇歇呢。 方荻花也难得享受独自一人在家的感觉。 这两天村里人都忙着串门子,回娘家的、走姑家姨家的、姊妹走动的,方荻花却守在家里岿然不动。 她哪里都不去,什么亲戚都不走动。 反正现在有儿孙顶在前面,自会替她走亲戚。 现在需要她走动的亲戚也不多。 陆家早年散尽家财的时候很多亲戚都主动断了,不再上门,后来见陆家没事儿,陆绍棠又当了兵,慢慢地又走动起来。 方荻花对此也没什么不满的,毕竟谁家都有这样的亲戚,比如她自己大姐。 她有二个哥哥一个姐姐,后来定成分的时候方家是富农。 不过他们家并没有吃苦头。 家里虽然被划为富农,但是田地数量并不多,且都是大家眼瞅着方姥爷靠血汗一亩一亩赚回来的,大家伙儿对他比较宽容。 再者他反思态度好,积极进步把田地全交公,而且二儿子拥军参加过民兵,方荻花也是青妇队员,所以家人没因此额外受罪。 而方大姨当初嫁了个条件好的地主少爷,可惜少爷抽大烟把家产败光了,划成分的时候因祸得福从地主变成贫农,还能分田地呢。 方大姨眼见着邻村一个地主和老婆被枪毙,本村一个富农被各种斗,她心里害怕,生怕被娘家和姊妹连累就单方面断亲。 后来娘家和陆家没事儿,方大姨才又走动起来。 方荻花倒是也没拒绝,只给大姐狠狠呲了一顿,说再有下次就别做姊妹。 骂完以后姊妹就还是姊妹,尤其陆绍棠有出息以后,方大姨更加殷勤。 方荻花不想常见她,孩子们替她走动,姊妹不碰面不生气,礼物给到位也就少了很多扯皮。 这些年一直保持着这样有分寸的来往。 她正坐在炕上呈放空状态,听见门口传来一道大嗓门,“花儿——,在家不,娘来看你喽。” 那因为没有牙齿而漏风的口音特别明显。 另外一道大嗓门:“小妹,快点的,咱娘来看你呢。” 原本呈放空放松姿态的方荻花瞬间坐正,脊背绷紧,神情紧张。 如临大敌。 方荻花下地快步出了屋子迎到院门口,就见她大姐扶着老娘,旁边还跟着二个年轻闺女,其中二个背着包袱。 方姥娘中等个子,稀稀疏疏的银白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小小的发髻。 老太太倒是没驼背,只是人老了肌肉萎缩瞅着就一把骨头,干瘦干瘦的。 她一双小脚, 真二寸金莲,走路的时候一点点小碎步往前倒腾。 还不等进门她就喊:“花儿啊,在家不?娘来看你啦。” 方大姨个头没方荻花高,宽脸盘,也挽着老婆子发髻,笑得满脸褶子,“真有日子没来小妹家了。” 同来的二个女孩子,最大的叫方高粱,是方二舅的大孙女,今年18岁,长得随方家人大骨架、大手大脚。 第二个女孩子叫方红豆,是方二舅家的大孙女,今年16岁。 第二个叫陶梨花,是方大姨的大孙女,今年17岁。 看到方荻花严肃的表情二个女孩子都有点忐忑。 方大姨赶紧笑道:“小妹,拉着脸干啥呢,咱娘来看你你还不高兴呀?你说你都多少年不回娘家了,真是不讲究。” 她扶着老太太往里走,对方荻花道:“你甭拉着脸生气啦,咱娘就走两步路,都是高粱和我换着背过来的。” 方姥娘就哈哈大笑,因为耳背嗓门格外大,“对对,我没受累,都是她们背着我来的。花儿,来,给娘好好看看你,有日子没看着你了。” 她伸手去拉方荻花的手,方荻花却躲开了。 方姥娘的手拉了个空,就在半空中抓挠一下,又自己搓了搓粗糙的树皮一样的手,“几个外孙常去看我,我瞅着他们就和瞅着你一样啦。” 她探头往院子里、屋里瞅,“孩子们呐?绍棠媳妇儿呢?甜甜盼盼呢?” 方荻花:“你快进屋吧。” 陆秀秀一直没出去,躲在自己屋看小人书呢,方荻花就让她去喊家里人回来。 进了院子,方大姨:“嚯,瞅瞅你小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