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韩殷统治的漫长时间里,雍国不复雍明帝韩周时代的强盛,彻底退出了北域,但仍占有十三府,曰天命、靖安、南乡、泰宁、顺安、永怀、河昌、富春、澜安、抚明、宜阳、镇右、岭北。 比起三郡之地的庄国,足能称得上庞然。 若非荆国、景国的牵制,以及祁昌山脉这种天然屏障,数代庄君又都称得上雄才,雍国早就将庄国一口吞下。 但无论有多少原因,数百年过去了,庄国不仅没有败亡、反倒日渐成长,被很多人视为韩殷锐气尽失的明证。 尤其是在道历三九一九年,新年伊始,一场牵连甚广的战争在极短的时间里结束。 人们赫然发现一个恐怖的事实,自庄承乾立国以来,庄国有被凌压过,有被欺辱过,但还未真正输过国战! 无论是对陌国,还是对雍国,又或者早已经被伐灭的许国。 庄承乾血战祁昌山脉,拦住韩殷兵锋且不说。庄高羡两起国战,第一次打疼雍国边军,赢得多年边境安宁,第二次更是险些将雍国攻灭! 庄国兵势之强,令人心惊。 庄雍国战之后,整个岭北府被庄国占据。 宜阳府以锁龙关为分界线,南面也归庄国所有,被一起划入庄国永昌郡。 锁龙关在宜阳府南面大概三分之二的位置,因而从地形上看,宜阳府大部分的领土仍属于雍国。 但由于锁龙关的重要性,整个宜阳府都在锁龙关的俯视范围内,无一生地。 所以才有了拔地而起的殷歌城,将这种地缘劣势抹消。 值得姜望庆幸的是,青云亭的宗门驻地,在雍国西部的顺安府,而不是在庄雍大军对峙的宜阳府。 若是在宜阳府,大军镇压之下,他根本不必动心思,直接放弃便是。 而顺安府是之前国战中,少见的未被波及的地方。其南面毗邻的澜安府一度倒是被庄洛联军攻入,但很快就被驱逐。 南面庄国的兵锋始终未过锁龙关,北面荆国的赤马卫都未能攻入靖安府。 整个顺安府唯一与战争接近的瞬间,或许就是庄国国相杜如晦袭扰雍境、牵制雍国神临战力时,短暂降临过府治宁远城,轰了一拳,连护城大阵都未打破,便仓促离去。 因此相对于宜阳、澜安这些地方,顺安府的气氛明显宁和许多。 走在顺安府文溪县城的大街上,姜望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韩煦君臣对整个国家的把控。 人们对于变革的不安无法掩饰。 譬如雍国现在以墨学为正统,境内儒院、道院,乃至寺庙,都需要拆除或改建。原本围绕这些儒院、道院、寺庙建立起来的产业,自然都受到毁灭性的打击。但这些人也是雍国人,也需要生活。这就是根源性的矛盾。 但眼中所见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人们有焦虑,但并无愤懑,也非麻木。在时代变革之中,对朝廷有信心,对未来有希望。 “希望”能够引领人们跨越所有困厄,它好像不需要成本,只发源于精神,但恰恰需要最多的努力。 不难想象以韩煦为首的雍国新庭,为这一天准备了多久。 有墨家的支持,这也不是不能做到。墨家机关术天下无双,仅各类机关造物,就足以让他们富甲天下。墨家倾泻一些资源下来,抚平变革中的阵痛想是不难。 但最让姜望意外的是,他想象中的墨家机关兽招摇过市的场景并未出现。甚至他用三天时间,踏遍了文溪县城的大部分街区,也未能见到几个墨家门人。 或者是墨家对于涉足国家体制一事仍有疑虑,扶持韩煦只是一次试行。或者是墨家内部亦有分歧,没有全力的投入。又或者韩煦君臣手段高妙,以墨学为国学,但并未让墨家的影响力渗入各行各业。 总而言之,雍国的军政大权现在明显仍是由韩煦一手把控。 雍国是韩煦的雍国,而非不少人猜测的那样,只是成为了另一种形式存在的“钜城”。 “钜”即钢铁。 钜城是墨门圣地所在,相传是一座真正的钢铁雄城,但除了墨门高层之外,至今也无人知晓其确切地址。 从姜望观察的情形来看,雍庭与墨门更多是一种合作的关系,而非依附。至于面对明显强势得多的墨门,韩煦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却非姜望能够得知了。 想来其中的惊心动魄,不足为外人尽道。 姜望这三天,并不是乱跑,在休养身体,把自己调整至巅峰的同时,他在尽可能地搜集情报、分析信息,为自己的最终目的做准备。 顺安府是雍国边府之一,难免龙蛇混杂,又兼雍国正处于变革朝政的关键时期,各路人物都在雍国活跃。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