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枝桃花泛尽春色,侵占了赤眉皇主的眼眸。
赤眸能见桃花红,可见颜色有几分!
横亘在赤眉皇主和姜望之间的,是整个娑婆龙域或许未曾有过的春天。
“好!”赤眉皇主却长声而啸:“不怕真君来,怕来得不多!用一月桂海,来换两绝巅!”
她的眸光被隔断,她的身形仍然下坠,她那蔻丹如血的手掌仍往下压。
月桂海已倾覆,在这步棋上他们的确漏算。
牺牲陈治涛、牺牲符彦青,都不算太意外的事情。但谁能想象得到,在齐国统帅主军的情况下,自妖界安全归来,赢得巨大声望,且已跻身齐国高层的绝世天骄姜望,也会被牺牲?
姜望有多重要还不明显吗?
来一趟迷界,齐天子派出两位衍道强者护道!
这样的绝世天骄,帝国未来,用脚指头想也应该是在核心战场尽展才华,而不是像一颗棋子一样,随意丢在险地,过河之后就弃用。
他们海族漏算此着,只能说输得不冤。但海族在近海群岛掀起的狂澜,也足以相抵。
那么她希阳现在应该做什么?
当然不是哭哭啼啼地跑去月桂海哀悼,看看能不能给谁收尸。
而是要在已经失地的棋局里,尽可能地占回一些损失。
就用娑婆龙域准备迎接人族强攻的布置,来埋葬保护姜望的这两尊真君!
“来换两绝巅?”
仲熹以道则做笼,那囚笼逼仄而又广阔,无限小又无限大。
小则衍道亦难转身,大则绝巅可以尽释!
此时笼中忽明忽暗,空间扭动曲张。
与仲熹做笼中厮斗的烛岁,声音仍是慢吞吞。
在漫长的守夜岁月里,他养成了足够的耐心:“老朽可以被换,但不知你们能够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仲熹以“大狱”为号,对“囚”、“审”、“刑”的道则掌控,自是已经走到尽头。
但烛岁在长夜之中所做的活计,却也与此脱不开。甚至于,他手中所提的白纸灯笼,又如何不是“笼”?
仲熹要做笼中斗。
但哪怕拘来天地做笼,也是一灯即明!
白焰照亮无形有质之笼,天地元力在这一刻泾渭分明,金、木、水、火、土、阴、阳……显现各色,一时斑斓。而贯彻了不同的意志,在如此微小的层面,彼此似大军攻杀!
“我比较抠门,什么代价也不想付。”仲熹轻轻一笑,在自己和烛岁之间,又埋下了无限次的封锁,口中悠然道:“鲷南乔,召集大军!本座今日亲自演兵,教你们如何剿杀真君!”
总算知晓鳌黄钟那毫无英雄情节、动不动就摇旗请援的习惯从何而来,只能说颇有乃祖之风!
鲷南乔此时已与烛岁的真神分身杀在一起,作为能够力压秦贞的强真人,虽被压制,亦是及时抽身传讯。“我之亲军即来,好叫皇主检阅!”
这一支军队原是为截击人族大军而伏,藏息匿迹费了好大功夫。若能剿杀烛岁、虞礼阳,倒也是极有所值。
整座战场虽然广阔,但真正能够决定局势的,还是衍道之争。
作为神武年代成就真君的存在,千年夏国最后的气运所钟。
虞礼阳的天资自是毋庸置疑。
已至绝巅,仍在攀登。赋闲在家,未懈修行。
希阳强势杀来,发出要换两绝巅的豪言。
他也并不在言语上回应,只是一边慢条斯理地挽袖子,一边对姜望淡笑着说:“你的酒,是不是没有白请?”
春风扰乱他的额发,桃枝斜插在他的发髻,容颜更胜于桃花。他将袖口往后叠,完整地露出他的手腕,斯文地好似将要坐上餐桌,享用他的美食。
于是抬掌。
赤眉皇主的手掌往下压,虞礼阳的手掌往上抬。看起来倒像是老友相逢,相视一笑而击掌。在颠倒生死的衍道之战里,演出一分温柔与戏谑。
天地仿佛静了。
两位绝巅强者的手掌,好似连在了一起。整个娑婆龙域,仿佛在这一刻开始分野。
赤眉在天,春风在下。
包括空气、元力,乃至于空间、时间,一切都开始做本质的区分。
严肃的、凝重的往下沉,沉不下春风。
活泼的、轻浮的往上升,升不过赤眉。
在这个时候,烛岁忽然道:“老朽不知兵,恐怕检阅不了你们的兵法。但你可知祁笑?”
仲熹从不会为既定的事实而动摇,在沧海那样恶劣的环境里成长起来,他什么局势不能面对?故也只是平静地道:“能覆月桂海,她自可留名你们人族青史。但弄险者殁于险,我看她不是长寿之人。”
他甚至于并不吝惜承认祁笑。
但烛岁只是摇头:“所以说你还是不知祁笑。”
“哦?”仲熹也不紧不慢地编织囚笼。
只等焱王亲领的十万大军一到,他即刻便要布阵熬杀,便由得烛岁多说几句,也是无伤大雅。
“你以为沉都真君在哪里?”烛岁慢慢地道:“一座月桂海,可填不满祁笑的胃口……”
仲熹刚想说危寻应当已去回防怀岛,旋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