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皆何人? 齐九卒之春死军统帅,名列大齐兵事堂,排序仅在姜梦熊之下。 是真正的军方核心人物之一,绝对的齐国高层。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态度,可以代表军方的态度。 而曹皆这番话……说得太重! 几乎已是指着黄以行的鼻子,骂他小家子气,骂他旧习难改,是溜须拍马的佞臣。 这番话虽然声音不重,但已压得全场无声。 黄以行固然面如土色,讷讷不得言。在场的其他衡阳郡官员,也都个个盯着鞋面,仿佛神游物外。 一时锣鼓也停了,烟花爆竹也不敢继续。 唯有那个为曹皆献花的小女孩,虽然察觉到了不对的气氛,但毕竟没有太懂,这些大人们是在说什么。 只牢记着自己接到的吩咐,仍走到前面来,胆怯地说道:“大帅……我给您送花。” 毕竟是忘了祝词了。 嘴巴一瘪,几乎要哭出来。 曹皆把花接过了,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笑道:“谢谢你。” 小女孩完成了任务,马上又笑了。 曹皆则看向黄以行,脸上已经看不见生气的表情:“把孩子们送回去吧。太庙献礼,需以吉时,我们就不在衡阳郡停留了。” 黄以行如梦方醒:“欸,欸,好!” 这回他得了教训,回头招呼道:“把孩子和老人都请上马车,先送他们回家!” 下面的人自是一阵忙碌。 天覆军令行禁止,默立不动。 跟在后面的齐国观礼队伍,也不敢触此刻的霉头,都窝在车厢里没动静。 一直等到衡阳郡装载老人孩子的马车驶走,队伍才开始前行。 而这一次,只有黄以行为首的衡阳郡官员,立在道路两边,恭送车队。 回到马车上的姜望,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黄以行如何,他早就知道。今日一事后,黄以行以后会怎样,他也并不在乎。 早在赤尾郡战场,重玄褚良对黄以行的评价,就只有四个字——“沽名卖国”。 彼时黄以行要求名,而重玄褚良要求稳,所以他给黄以行一个名,甚至也并不在乎让自己凶名更盛。任由人们传言,凶屠要杀尽阳地百姓,是黄以行为苍生一跪,挡住了屠刀。 事实上就凭黄以行,凭什么止重玄褚良的屠刀? 别说“一生不跪人,只为苍生跪”,就算为苍生打滚,为苍生打自己的脸,打自己的脸把自己打死在那里……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是凶屠自己归刀入鞘罢了。 而如今…… 阳地已定,阳人尽归心。 黄以行的价值,已经越来越小。 或许他自己也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所以才急于尽早落实衡阳郡守的身份,生怕在最后关头,被摘了桃子去。 至少在衡阳郡守的位置上,他就没那么容易被挪动了。 曹皆是因为他主政一方、却撺掇着稚童做些阿谀工夫而动怒,并且忍了一次,第二次才不忍,但本身也能够说明兵事堂对此人的态度。 以身死国的纪承,虽然给齐国制造了很多阻力,但反倒更能得到齐国军人的敬重。 姜望怜惜那些失了旧国、很难重获归属感的老人,对同样身为旧阳老人的黄以行,却是难有好感。 而重玄遵更是压根没下车,反正衡阳郡众人热烈迎接的,又不是只拿了第二的他…… 车队辚辚而远,代表齐国的旌旗渐渐消失在视线中。 黄以行那几乎要低到膝盖去的头,才慢慢抬了起来。 “姜望敬老人,曹皆重稚子。” 他皮笑肉不笑,磨着牙齿道:“国之天骄,国之名将,都是他们齐国的脊梁。只有我黄以行,奴颜婢膝,里外不是人! “大人……”旁边的心腹官员劝道。 黄以行把眼睛一横:“怎么,我说不得吗?” 他很有些失控:“我骂自己,都骂不得?!” 众皆不言。 …… …… 车队穿行衡阳郡,继续前行。 日照郡镇抚使田安泰,也亲自迎在路边,但身边只有两个随从,并未兴师动众。 甚至于都未拦路,只是在路边高声说了几句祝贺的喜庆话。 姜望和重玄遵都出面答谢了。 有意思的是,陪同田安泰等待的其中一个随从,正是现任青羊镇镇长独孤小。 由此可见,田安泰倒也并不是不学无术之人。他自上任以来,对日照郡的治理也是有目共睹,并不比谁差了。甚至于隐隐是三郡中发展得最好的一个。 或许只因为他是田安平的哥哥,才被人寄予太多……不该给他的厚望。因而才显得平庸。 对于这位田氏贵子,曹皆的态度倒是很和蔼,还特意下车与他说了几句。 今日的青羊镇固然张灯结彩,贺封主观河台夺魁,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曹皆也玩笑问要不要去青羊镇稍稍歇脚,姜望赶紧拒绝了。 事有轻重缓急,人亦贵在自知。 很多人就毁在“不自知”上。 阳地三郡里,高少陵所在的赤尾郡,根本不在归国队伍前行的路上。他也只让人送了一封贺书,递于半途,分寸亦是拿捏得很好。 诚然静海高氏被很多人视为暴发户,底蕴修养都让人看轻。但高少陵毕竟已是静海高最拿得出手的人才了,也须差不到哪里去。 事实上车队离开阳地之后,姜望才慢慢感受出更多的不同来。 虽说阳地已经归化,现在已是齐土。但毕竟那么多年的历史,无法彻底抹去,与以前的齐地,还是有很大的差别。 定遥、阳山、凤仙、苍术、抱龙…… 一路走过去,齐地百姓都热情地挤在路边,欢呼雀跃。只有喜悦,并无怯懦畏惧。 当地兵卒都是分守道路两边,维持秩序,没谁来拦车驾。当地官员更也是只一两个作为代表到场祝贺,当地郡守的贺表,都是直接往临淄递。本也不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