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窦月眉双手按在地上的那一刻,整个嘶吼狂暴着的凶兽之潮,如海浪倒卷于崖前,戛然而止。 所有在空中飞行的凶兽,包括那一群啸叫的阴阳双头鹰,都像没头苍蝇似的乱撞,或者干脆仓皇远逃。 所有不能够飞行的凶兽,全都匍匐于地,战栗不已。 那是来自生命最本能的恐惧,即使凶兽根本不存在灵智这种东西,也根本无法抗拒。 因为……地动山摇! 整座玉衡峰,高耸入云。虽不是天下雄山,但也足够庞大。 而这样一座高山,在此时,从半山腰起,更准确地说,是从窦月眉双手接触山体的位置起……开始摇动! 山石滚落,凶兽哀嚎。 “呀……啊!” 窦月眉柳眉倒竖,雄浑至极的道元爆发。 咔、咔!轰隆隆! 她从半蹲的状态缓缓起身,将这座玉衡峰,从半山腰的位置拔起,分为两截! 相较于玉衡峰,她比蚂蚁还要渺小。 但一个柔弱女子,力拔雄山,有如天神。 这般震撼人心的一幕,必将在很多人的心里,成为永恒! …… “唉。” 忽然有一个苍老的叹息声响起,他一声轻叹,仿佛叹进了所有人的心里。 “到此为止吧。” 这个声音这样说。 轰! 窦月眉双手弹开,地面巨震,山峰合拢! 她满脸惊骇地看向玉衡峰顶,那是声音传来的方向。 高耸入云,凶兽盘踞的玉衡峰顶,竟然有人! 还是一个如此深不可测、如此恐怖的强者! “没想到你们能靠自己,做到这个地步。” 那个声音重复道:“但是,就此为止吧。” 这无疑是可怕的强者,还未现身便已阻止窦月眉拔山,更是说明了他的不可战胜。 但是。 “你在,说什么狗屁话啊!”窦月眉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双拳紧握,第五府内的神通种子疯狂转动:“你他娘的,以为你是谁?让我们走就走,让我们停就停?” 孙小蛮提着震山锤,走到了窦月眉身后。 黎剑秋倒提桃枝,走到了窦月眉身后。 赵铁河一瘸一拐,走到了窦月眉身后。 杨兴勇、沈南七、黄阿湛、三山城道院修士、三山城卫军修士、甚至是只被悬赏吸引来的修士…… 还活着的人,还有战斗力的人,都沉默地,聚集到了窦月眉身后。 尽管此刻在玉衡峰顶的那个神秘人表现得如此强大、如此的不可战胜。 这是缄默无声的……态度! “唉!” 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叹气:“有些人穷尽一生,也触摸不到神通的皮毛。” 他叹道:“你躯干海只游到一半,就对你的神通种子有所预感。你比孙横,更有潜力。可惜了……” 言语之中,这玉衡峰上修士虽多,但唯一能入他眼的,就只窦月眉一个。 根本看不到他的人,也不知他做了什么。但窦月眉第五内府中那颗滴溜溜旋转的神通种子,竟就那么,悄无声息地静了下来。 窦月眉鼓荡全部的力量,去与那无形的压力抗争:“你这种躲在山顶,与凶兽为伍,坐视它们为祸一方、甚至庇护它们的人,懂什么? 你根本不懂他的强大! 就算你再强,我也只当你是弱者。你这……老匹夫!” 山风猎猎,远远吹散回声。 那声音沉默了片刻再响起。 “有些事情你不懂,老夫不怪你。就此退去吧,纠缠无益。” “我不想纠缠!”窦月眉怒喊:“可我三山城无数战死的修士,无数被吞吃的百姓……他们不答应!” “事关隐秘,你暂时还没有知晓的资格。” “我没有资格?”窦月眉怒急而笑:“我是三山城域之主!国主亲笔勾下的玉书,庄庭御制的令印,此间山河的主人,所有三山城域百姓的家长! 你现在跟我说,这三山城域里,有我没资格知晓的隐秘?” “庄国有三大郡,清河郡有十三城。你只是这十三城之一的……临时管家,不是家长,更非主人!庄国三千里山河,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国君陛下!毋须多言,你接令就是!” 这番话里,透露出了太多信息。最紧要的一点,就是这玉衡峰上的凶兽存在,是为庄国国君所默许的。 或者不仅仅是默许。 “哈哈哈哈哈!” 窦月眉笑出声来,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丈夫死在这里,我兄长死在这里。 我的弟子,我的朋友,我爱的人,爱我的人,都死在这里。 我女儿才十五岁,我儿子才十三岁,他们统统上了战场,为三山城而战! 现在你跟我说,三山城不属于我,属于那个根本不顾这里死活的、隐在深宫不见人影、高高在上不知道在干什么的……狗屁国君?” “你大胆!”那个苍老声音的主人似乎动了真怒,一股极其可怕的威压自山巅笼下,当场就有几十只凶兽全身溢血而死。 他保留了克制,威压到了窦月眉身前,就停止。 但整个玉衡峰也随着这一声怒斥,陷入极端的安静中。 在这令人心慌的安静中,只有窦月眉格外凄凉的声音:“从我男人死的那一天起,我就再没有胆小的权利。” 曾几何时,她也是一个胆小怯弱的女子啊。 她也会在遇到强敌的时候害怕,也会在遇到困难的时候退缩,甚至有时候看到一只老鼠,都会尖叫着躲到丈夫的怀里。 可那个男人战死之后,她就再也不能够。 她要拉扯着一双儿女,还要扛着一整座三山城。 她难道愿意抡起拳头站在前线,她难道愿意声渐哑、腰渐粗? 谁他妈不想岁月静好,莳花弄草? 可是她能吗? 窦月眉握紧双拳,咬碎银牙,不断地向桎梏自己的力量冲击。不曾停止一息。 这一次,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