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河的水很冰。 尤其是这样寒冬腊月的天气。 南方虽说没有北方那样寒冷,但进入这个月份,地下河的水还是常人所难以忍受的,人跳进去以后,只觉那冰冷的水直往骨头缝里钻,冻得人直打哆嗦。 好在,过度的冰冷反倒让他伤口的疼痛减轻一些。 裴清宴不知道自己游了多久。 直到身体开始失温,他方才破水而出。 果然,已经到了外面。 裴清宴跳入地下河,并非莽撞。 实在是宋安宁和他的情况都不乐观。 青玄和乌雀他们不知何时能找到这里来,若来得晚了,只怕他们等不及对方找来,就会因为伤口的恶化以及饥寒交迫而死在那里。 再说这地下河虽前路未卜,也不知道能通向哪里,但既然是活水,就不可能仅仅只局限在那座山洞内,一定是可以通往外面的。 结果果然不出他所料。 裴清宴没急着返回去。 宋安宁目前的情况不一定能支撑她游过那么长的地下河,他得先找点草药,好歹把她的伤口处理一下,把烧退下去再说。 这边。 宋安宁迷迷糊糊的晕过去,又迷迷糊糊的醒来。 周围仍旧是一片黑暗。 唯有那石头缝隙透出来的亮光,彰显着这里仍旧是阳间,她还没有死。 她动了动身体,发觉身体比之前更加沉重酸痛,便痛苦的哼了一声,然后转头看向旁边。 这一看,不由一惊。 “裴清宴?” 没有人回应她。 周围是空荡荡的回声,显得她一个人呆在这里,越发孤寂可怕。 宋安宁的心顿时慌乱起来。 她顾不得自己的身体,努力站起来,一遍又一遍喊着:“裴清宴?” “裴大人?” “你还在吗?” “你、你没出事吧?” “你别吓我,如果你在,你就出个声,我过来找你。” “裴清宴?” “裴清宴!你再不出来我生气了!” “我真的生气了!” “裴清宴……” 喊到最后,宋安宁的声音里渐渐染上一丝哭腔。 她是真的害怕。 害怕裴清宴抛下她,独自逃走。 更害怕是在自己昏迷不醒的时候,有什么玄怪猛兽把裴清宴给叼走了。 那些说书话本儿里不就总说吗?主角掉进一个山洞或是悬崖 如果真是那样,那她该怎么办? 宋安宁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太弱小了。 哪怕重活一世,她所学到的东西,所会的自保技能,连裴清宴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抛开她对前世的记忆,她与平常的女子并无什么不同。 所以她会害怕,会恐慌,会不敢一个人呆在这样静谧无声的黑暗中,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宋安宁哭了起来。 她不敢停在原地,哆哆嗦嗦的沿着墙壁往里走。 试图去找到那个男人。 可她又不敢走太远。 一是怕走远了,自己找不回来,二是怕那个男人只是去了别的地方,呆会儿还会回来,若找不到她,她岂不是误事? 宋安宁想起自己怀里还有个未燃完的火折子,此刻也顾不得疼惜了,连忙掏出来吹燃,然后对着那无尽而空旷的黑暗一遍又一遍喊着:“裴清宴,你看到我手上的亮光了吗?” “看到了就出个声,往这边来,你不要吓我,我真的很害怕。” “你不是绣衣司的指挥使大人吗?你说过你要保护百姓,助天下黎民苍生的,我也是这苍生中的一员啊,你不可以食言。” 宋安宁觉得,自己或许很自私。 毕竟裴清宴是因她才被困到这个地方。 若是找到出路,他自己逃出去,不管她也很正常。 毕竟她没有体力了,而依他目前的受伤程度,也不太可能带另一个人出去。 可是她依旧很害怕。 或许人就是这样。 她与裴清宴非亲非故,即便是她欠了对方人情,可在这样的生死关头,她依旧希望对方能帮自己一把,与她互扶互助,一起逃出去,而不是将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这个地方,任她被黑暗吞噬。 宋安宁走了许久。 她走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