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人都快要被饿死了,活不下去时,可不会管自己这么做道义不道义。
他们的诉求很简单,只是想要活下去。
活下去……
宋安宁的面色变得无比严肃。
许青松还在那儿尤自感叹,半响才对宋安宁说:“宋姑娘,你放心吧,青州有我许青松在一日,我就不会让青州变成裴大人担心的那样,难民……唉,难民就先不救济了。”
宋安宁眉目一动。
点了点头。
“多谢许大人。”
“客气。”
从知府衙门离开以后,宋安宁正准备回家,结果在半路上就被赶来的宋鹤行截住。
宋鹤行看到她,大舒了一口气。
“爹,您这是怎么了?跑得满头大汗的。”
她一边把宋鹤行拽上马车,一边好奇的问。
宋鹤行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摆摆手说:“别提了,我早就算着你这几日就该到了,一直派人在城门那边盯着呢,结果那小厮说你一回来就先去了知府衙门了,我寻思着这该是出了多大的事,这不就赶紧过来找你了。”
宋安宁瞧着父亲那一脸后怕的表情,心中无比感动,面上却笑了笑。
“爹,瞧你这员外当的,好歹也是整个青州最富有的商户,就连那知府老爷也要给您几分面子的,女儿不过是去那边走一趟,您何必担心成这样?”
她爹就是这样,太过老实。
若是别的州县,做生意做到他爹这个份儿上以后,免不得要官商勾结,谋取利益。
可他爹呢?
每年交上去的孝敬倒是不少,但仍旧不敢沾惹一点官司,就生怕家里人有个三长两短。
宋安宁心中感叹之余,又不由觉得佩服。
宋鹤行摇了摇头。
“咱们为民,人家为官,很多东西能划清楚还是划清楚得好,免得若有变故,会被波及。”
宋安宁的目光闪了闪。
是啊,父亲说得也对。
大渊朝不比别的王朝,尤其是自从现任皇帝上任以后,先是从上至下严抓贪腐之风,后来又设立了绣衣司,监察百官,连地方上的官员都不放过。
那绣衣司是皇帝的亲外甥裴清宴亲自督办的,风纪严整,手段铁腕,自然也就不敢有人拉帮结派,所以每年被绣衣司查出来的狗官都有数十个,那虎头闸下的鲜血就没有断过。
父亲不肯与他们深交,是有原因的。
可宋安宁就奇了怪了。
按理说,照当今天子的做法看着应该是个明君,这世道在他的治理之下应该越来越好才是,怎么还越来越乱了呢?
她将这个疑惑提出来,问宋鹤行。
宋鹤行面色惶恐,一把捂住她的嘴。
“不要命啦?!你是什么身份,居然敢妄议朝政,小心被人听了去,要了你的脑袋。”
宋安宁:“……”
她有些无语,摸了摸鼻子。
“爹,这马车上就咱们两个人,会有谁听到?”
宋鹤行却仍旧不肯多说。
“咱们当老百姓的,就要做到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别问,好了,与其去想那些高深的大道理,倒不如想想今天中午回家后,你娘准备了什么好吃的?嘿嘿,你娘好久都不下厨了,也就今天你回来,有那么大的面子让她下厨房,我还真是期待啊,想当年你娘做的那三宝酥可好吃了……”
宋鹤行搓着手,满脸兴奋与期待。
宋安宁瞧着父亲这样,忽然觉得,就像父亲这样活着也不是不好。
至少有娘亲陪着,有自己喜欢的事情做着,人生大事,不过如此。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宋家。
沈娇果然在家里做好饭菜等着他们了。
一家人欢欢乐乐的吃完了饭,随后,宋安宁就把大哥二哥,以及父亲母亲一起叫到书房,说起自己此行京中发生的事。
她没有想过要瞒着自己的家人。
毕竟,那些事就算她瞒着,他们早晚也会知道。
而且天下若真的大乱起来,她希望自己的家人至少要有自保的本事,那这样一来,就更不能瞒着他们了。
宋安宁将自己这一路的所见所闻,细细都说与家人们听。
说完以后,她看向宋鹤行。
“爹,这几年你在外行走,应该也发现了,这天下已经有了逐渐乱起来的趋势,非一人之力所能改变,今日我去知府衙门,也是为了给知府大人送信,有人建议他广积粮,高筑墙。”
宋鹤行一愣,问:“是不是裴大人吩咐的?”
宋安宁点头。
整个书房里一下子就陷入了静默。
没有人说话。
所有人都太明白了,若这话是出自裴清宴之口,那代表了什么。
裴清宴执掌绣衣司,不仅仅是监察百官,还兼收集天下情报。
连他都说出这话,那事实还会有变化吗?
宋鹤行低沉下脸,半响才说道:“看来这世道是真的要乱了。”
宋贺澜道:“父亲,咱们外边的生意要不要减一减?若世道真乱起来,大家在外面行走,只怕不安全。”
沈娇颇为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