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王成爱听,老杨就想着继续讲,老杨认为讲完了,自己也就轻松了;而王书记也能满足一点点猎奇心,这种“双赢”的事怎么能不做呢?
“我是怎么认识老兰的呢?是通过一位副市长认识的,这人后来也出事儿了。”
“刚开始,我是挺看不起老兰这种人的,卑躬屈膝,看着表面天天堆着笑脸,做的事…后来我发现,这种人才是真的狠人。”
“我结识了老兰之后,最大的变化就是不断把权力的“春药”变成毒药。我也不是不知道,老兰想要什么?我尽力满足。在后来的几年,老兰几乎跟我形影不离。每次他“赚到了钱”,都会给我一份,我们相互之间也不会计较这么多。平时,他也为我跑腿办事,办一些我不方便办的事,招之即来挥之即去,让我很受用。但后来,我发现我控制不住这个人了,我从来没有让他介入我的私事,但他能看穿。能看穿一些我的心事。”
“有一次喝醉酒了,他意味深长地对我说,人与人之间从来就没有谁怕谁,只有谁尊重谁?鱼死网破谁怕谁?他的话让我吃惊。我觉得这人会害我。”
“我也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以前老兰胡说八道的时候,不管他说的有没有道理,不管我内心那会是否认同,为了表示一下我是市长,我都要反驳他几句。但后来我发现我慢慢的不敢顶他了,他知道我太多的事儿了。”
“再之后,我就发现我已经成为他的傀儡了,他要安排什么干部?一句话就想安排!他要免谁?一句话。当时有个干部和他不对付,他就找到我,想要让我打招呼把他处理掉。我不肯,他就找了我的副秘书长,让他把对方发配走了!那会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我的马仔,所以理所当然地把他的话当成我的话了。”
“那会他的人出事儿了,他甚至直接敢把电话打给地方公安局,并威胁办案人员,不听话让你…大家都知道他是我的人,也就不了了之。”
“我在里头的期间,原先官场上、社会上那么多的朋友,那么多的兄弟。来看我的寥寥无几。本来很恨我的儿子,却每个月都来看望我。在情感上,我欠他的债最多。可是,我很少有空陪伴我儿子,抚养培养他的有关一切事务,都是我老婆负责,我在这件事上就是一个甩手掌柜。后来在里头想想,其实也不是完全没空,就是自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每天后筹交错,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关注小事,觉得自己就是不一样。”
说到这,老杨自嘲似的笑了笑。
“王书记,你知道我那会做过最离经叛道的事儿是什么嘛?”
王成摇了摇头。
“我在潭江的江边,看了眼手表,指着江变一处违建对她说,你不喜欢这个违建,你觉得不好,行,明天早上这个违建就不存在了。”
“说罢,我打了个电话,第二天一早我亲自开车带他去江边,果然,已经变得那么自然了。我特别享受她崇拜我的目光。”
“对了,你知道吗?我对一些势利眼干部有着深恶痛绝的厌恶。我还是公报室的一名普通干部时,有一次回老家,县政府办一个朋友带我去参加一个有着副县长的饭局,饭局里,还有一个市委组织部的副科在,那晚,没人理我,就连我朋友都围着那位副科转。后来我得势了,那位副县长想提常委,来安昌请我吃饭,我那次,让他当着全桌人的面钻桌子,他钻了,我仍然不解气,于是让他给那位副科长打了电话,那位副科长那会是市委组织部的办公室主任,听到我的电话,据说吓得几天都没吃好饭。后来这位副县长和这位市组的办公室主任还是被我“干掉了”。在我眼中,就没啥铁饭碗,那会我虽然只是一个处长,但我深受省常委、常务副省长的信任,下头这些干部都不入我法眼。我想整谁就整谁。”
王成和肖俊俊对视了一眼。
“王书记,权力真的会让人疯狂。一路走来,我很后悔,后悔做了那些事儿,后悔对不住那么多人。”
王成这下说话了,他打断了对方的谈话。
“你别说了,你知道你连累了多少人吗?”
老杨摇摇头。
“你出事儿后,早就退休了、提拔你的常务先是被处分,后来被调查;你的副秘书长被查,你的秘书被查,你的司机也出事儿了。整个潭江好几年没恢复元气。你虽然觉得你没啥错,可是你害了多少人?你提拔的干部后来全部成为黑恶势力的保护伞,到处伤天害理。你感觉你没多大问题,你所谓的爱情,拿着多少老百姓买单了?你那个老兰害了多少人?可是…”
王成可能感觉自己激动了,想了想,他还是及时停止了。
老杨一笑,很淡然的笑。
“书记,我知道自己罪大恶极!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现在变成了普通市民了,我也很希望清官,您觉得这是不是一种讽刺?”
老杨说完抢过肖俊俊的酒,倒满了,喝了一口。
王成用手指点了点桌面,肖俊俊立马不让对方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