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娅想了想,说道。
“呃,他家那些家丁,可能打仗都打惯了,一直这个说话风格……”郭康只好打圆场:“其实不至于这样的。”
“中间我也考虑过。”欧多西娅回答:“玄英开窍比我晚很多。大概十五岁那会儿,他可能才意识到,和我算是有男女之情。那时候,他的表现变得夸张了很多,让我一下动摇了起来。”
“如果我和他有了孩子,那这孩子肯定会成为一個博弈的工具。我对这种‘工具人’太了解了。没人会真正关心他,他的处境,可能会比我自己还凄惨。”她摇摇头:“我一点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面对这种处境。”
欧多西娅指了指自己:
“很简单——我之前还在抱怨,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落到和自己一样的境地,为此宁愿故意远离爱人,不要孩子。那么,如果我是玄英的母亲,我会乐意让自己的孩子,和这个地方出来的人接触么?如果我的儿子也要找这种出身的姑娘,我自己会支持么?”
“最后,我只能得出结论,这不是我的错,也不是他的错。而我母亲那样的人,又太浅薄渺小,承担不起整个群体、整个社会的问题。所以最后,我才会得出,罪魁祸首都在上层的结论。”
“而她之所以有这些想法,就是因为她日常生活中,看到的都是这类例子。最成功的一个,好像是个有钱的礼部官员的情妇。她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带着孩子去官员家里闹腾。官员正好有机会升迁,害怕会节外生枝,引起竞争对手的注意。所以也不敢等事情闹大,赶紧准备了笔钱,把她们打发走了。这件事之后,我母亲,还有一些和她类似的人,似乎就觉得自己学会了,也总想找机会试一试。”
一一四四一七九六六
“相反,它确实是一条血的教训,甚至能让我这样的人,都在冷静下来之后,有所认同。”
“想通了这些之后,我自己很快得到的结论是,我确实不应该和玄英结合。这会害了他的。”
“你要是十三四岁,再正经地结婚,倒也正常。但还活不到十一二岁的时候,就……”连脱欢都觉得,这些人做得太过火了。
“那是为什么啊?”郭康好奇地问。
郭康等人都没有回答,她也不意外,继续说道:“那个地方的情况,还有那里对人性和道德的摧残,我刚才都专门说过了。那些女演员和娼妇,一遍见识着最为夸张的、专门堆积起来供人观赏的美丽和喧嚣,一边又过着极为贫苦和无力的生活。”
“不过,李兄没想过帮帮你么?有他的话,就算不能结婚,情况也会好很多吧?”似乎是想到自己养父的私生子女们,他特意又问了一句。
“我不是要指责他们。相比于我遭遇到的各种恶意,这些大实话完全不算什么。”欧多西娅忽略了一脸茫然的郭康:“真正让我思考的,是这么多年来,整件事的发展。”
“玄英一直没有看不起我,他身边知道情况的几个人,也没有说过什么。但我知道,我不可能进入他家的那种生活。”她皱着眉头,直言道:“我回到那个环境,倒是无所谓,毕竟我就是那里出来的。之前和我住一起的小姑娘们,能活到这个年纪的,除了我就只有一个人。这么一看的话,我已经不算亏了……”
“等一下。”郭康打断道:“你考虑这个的时候,是多少岁?”
“最后,我就想,我还是不生孩子了。”她告诉郭康自己的结论:“不管是男是女,把孩子生下来,也是让他继续和他的母亲、他的外祖母一样,在这种痛苦中反复循环。这实在没有什么必要了。还是到我这里,就结束它吧。”
狄奥多拉叹了口气,看了看郭康。而史恪和曹建等人,也感慨起来。
“他们大部分都是有闲有钱的人。和经常光顾我们这边的群体,是基本重合的。”欧多西娅看起来真的调查过,平静地告诉他:“我认为,一方面他们也在参与作恶,另一方面我对他们这个群体很熟悉,能更好地利用他们。”
“可是,她根本不明白,礼部小官和柱国的区别。这超出她的理解能力了。”欧多西娅摇摇头:“当然,我也没资格笑话她,毕竟我自己的见识也很有限。我当时,也同样没有完全理解,之所以拒绝,也是其他的原因。”
“这些年来,我试了很多方式,希望能实现目标,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但是,我渐渐发现,靠我自己的力量是完全不够的;靠比我更强大的母亲和其他投资人的力量,依然做不了什么;最后,哪怕靠着玄英的力量,都没法达成目标。”
“但我想的不是这个问题。”
“母亲这时候已经不再是障碍了。她最后也意识到,这笔投资完全失败了,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回报。她一度打骂我,责怪我毫无进取心。但我始终不愿意和玄英更进一步,她也完全没办法。而最后,我们两人的关系越来越紧密,我也加入了那些富贵人士的圈子,结识了乔安娜小姐的时候,母亲害怕我会趁机报复她,都不敢再说什么了。”
“她一直在希望,我能早点和玄英生孩子。为此还亲自来指导我,天天让我跟她学一些如何取悦男人的技巧。我不太想学,想多看看书,她就责骂我不务正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