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么,一开始我知道你时,其实我挺反感你的,不,我是反感一切神,一切教会,哪怕我见证了术法和阵法的奇特威能,哪怕我翻阅过神话叙述记载。 我依旧觉得,教会,神,包括你,都是不应该存在的,都是骗人的,愚昧的,腐朽的,落后的,该死的。 我连洗澡时,兴致来了,都会批判你们一下。」 「哦?」 「因为我那时还年轻,有点不懂事,看东西还很浅吧。 后来,我体内的饿瘾发作了,我被折磨得很厉害,你知道我怎么做的么,我躺在盥洗室里,背靠浴缸,用光明之火去炙烤我的灵魂,你知道那有多痛苦么?」 「我知道。」 「我那时候就在想啊,为什么这个东西会出现在我体内,而且会给我带来类似你的那种形象,外面的一些人,看见饿瘾,就像是看见你一样,我一直被误认为是你。 包括你的女儿,安卡拉,她的残魂,叫过我爸爸。 我一度认为,这是你在为归来做准备,就像是种下一颗种子,等发芽结果之后,你再来收割吃掉。」 「呵呵。」 「否则,我真的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种安排,我并不认为这天上会掉酱饼,我只能理解成,我是在为别人做嫁衣。 你知道嫁衣的意思么?」 「我能看懂一切注释。」 「后来,我发现好像不是这样,秩序神教和其他教会不同,再翻看《秩序之光》和《秩序条例》时,也能看出不一样的味道,像是上面的文字,都有了新的含义。 再之后,去了很多地方,经历了很多事,我逐渐明白了「秩序」的意义。 某一刻,我忽然意识到,可能,你看不上我这件嫁衣。」 「听起来,有很多层的转变?」 「批判你、怀疑你、认识你、追随你……」 「成为我?」 「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的,我已经对「秩序之神」这个身份,没有什么抵触了,我越来越融入这个角色,因为我 知道,它很有用。 我是一把钥匙,或者说,钥匙在我手上,我是开门的人,同时,我也要亲自去关门。 现在,每天仰望星空时,都会去自省:你累了,而我,做好接替你的准备了么? 可我知道,我距离你,还差得很远,我到现在,都没完成神牧,我甚至还打不过神殿长老。 好吧,这么说,似乎对神殿长老有些不公平,毕竟在不久前,他们在我眼里还是强大不可触及的存在。 可我刚刚见过了拉涅达尔是如何像拍苍蝇一样将他们「一只只」拍落的。 相较于我即将去面对的危机,相较于这场马上将降临的劫难,他们也是弱小的,我,更是羸弱。」 「看来,你不仅是在逃避责任,你还在害怕输。」 「输?」卡伦重复着这个词,「呵,不存在输的可能,因为,我们已经赢了。」 「赢了?」 「是的,赢了,一个无神的纪元,它将被历史铭记,将被生命传承铭记,将被这个世界铭记,这一块烙印,已经形成。 就算诸神归来,她们也不敢像以前那样对这个世界继续随意肆虐揉捏,因为她们会害怕再诞生出一个秩序神教,再诞生出一尊秩序之神,将她们,再一次地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 从现实角度出发,即使强大如你,枯坐一个纪元后,也会面临不可逆的消亡; 可以发展的目光来看,这个世界,已经因为我们的信仰,发生了改变。 你是秩序的神,是秩序的先行者,这条道路,从你坐下的那一刻起,就不会再缺追随者,你腐朽的神躯,将会化作养料,滋养出更多秩序的花朵。」 「你说过,你不想以「求职者」的身份和我说话。」 「这不是以「求职者」的身份,而是一个秩序信徒的心里话,我比其他信徒省事和方便,省去了祷告的环节,反正你现在就坐在我对面。 这些话,不倾诉,我会感到遗憾。」 「当你能说出这样的话后,其实,审核已经算结束了。」狄斯缓缓地站起身,「我从不寄托于我的后来者,能做得比我更好,更不会奢望能带着我的遗志去替我赢,我觉得,这有点不现实。」 「我觉得,你这话有些过于消极,我就觉得,如果你换个人的话,说不定能做得比我更好。」 「能输得起,已经是一个合格的传承者了。」 「呵呵呵……」卡伦用手捂着自己的嘴,笑了起来。 「好笑么?」 「嗯,很好笑,谁能想到,你会因为觉得自己太优秀了,所以反而因此降低了对传承者的要求?」 「呵,你站起来。」 「好。」 卡伦站起身。 「展开灵魂空间。」 「你还要看饿瘾?」 「嗯,你也可以再次尝试吞噬我。」 「既然你不是现在从上面下来的,那我就没必要那么做了……」 忽然间,卡伦怔住了。 因为这一刻,他共情到了大祭祀。 在别墅三楼,秩序之神进入自己灵魂空间时,自己是打算发动饿瘾对她进行吞噬的。 自己的想法很简单,你不想守,下来了,那我吞了你,我替你去守。 所以,真的不能怪大祭祀会有那种「大逆不道」的弑神想法,自己的第一本能反应……居然是和大祭祀一模一样。 「我的时间不多了,他也坚持不了太久。」 还不是因为你花费了这么多时间散步? 卡伦展开了灵魂空间,狄斯又一次出现在了里面 。 刚刚从泥沼中浮出半截的战争之镰,「嗖」的一声,又匿了下去。 最角落位置的始祖艾伦,则还没从第一次的跪伏中爬起,正好又保持起了姿势,反正也没人注意到他。 狄斯看着这尊饿瘾凋塑,抬起手: 「你还记得我么?」 饿瘾凋塑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