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走到沙发边坐下。 贝德先生架起了画架,准备好颜料,但没急着动笔,而是在对面小沙发上也坐了下来。 普洱骑着金毛,从他面前经过,离开了卧室。 “很萌动的宠物。”贝德说道。 “是的。”卡伦附和了一声。 阿尔弗雷德送上来两杯冰水,放在茶几上,然后他也走出了卧室关上了门。 “说句心里话,家里出现一只猫,不,是家里出现一只黑猫,心里还真是有些不习惯。”贝德端起水杯笑道。 其实,普洱和画像里的那只猫,可以说一模一样; 但在正常人的眼里,黑猫和黑猫,其实没什么区别,同时,普洱这百年来,气质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最重要的是,艾伦家族虽然是有信仰体系的家族,但对于离家一百多年的祖宗再回来的事,还是会觉得很荒谬的,一旦没往那边去想,自然也就不会有所怀疑。 反倒是刚来艾伦家不久的博格,更容易去往那方面去思索。 “以后就会习惯的。”卡伦敷衍道。 “少爷是想作画么?” “我画得不好。” “少爷您可以来描述,我来作画。” “那就再好不过了,麻烦你了。” “少爷客气了,还得感谢少爷昨天送给我的那份颜料呢,它,很珍贵。” “现在就可以开始了么?”卡伦问道。 “当然。”贝德放下水杯,做倾听状。 卡伦没有向贝德先生直接形容那个画面, 而是问道: “贝德先生,你被骗过么?” “骗?”贝德先生笑道,“少爷您问的是哪种骗?” 卡伦没再兜圈子,伸手,指了指头顶: “神。” 贝德先生抿了抿嘴唇,只不过他的表情并没有太多的意外。 卡伦看着他, 良久, 贝德先生重新转回视线,和卡伦对视道:“我想,我大概能猜出来那种感觉了。” “有感觉了?”卡伦笑着问道。 “嗯。” “其实,我也不太想描述太过具体的画面,我想在画作中,体现的是那种感觉,而不仅仅是一个具体形式和场景的还原,那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需要表现痛苦么?”贝德先生问道。 “不用。”卡伦说道,“剔除你的痛苦。” 剔除你的痛苦…… 贝德先生身体微微一震, 问道: “真的可以剔除么?” “如果一开始就带着提防,就带着怀疑,那么,痛苦也就没那么的大,甚至,谈不上痛苦。就像是我走到路边,向一个陌生的先生借两块雷尔坐有轨电车,那位先生拒绝了我,我为什么要因为这件事感到痛苦呢?” “但在大部分人眼里,不是向陌生人要两块雷尔,而是向自己的父亲要。” “我想,这不是我的问题,而是大多数人的问题。” “我明白了。” 贝德先生拿起画笔开始作画,他的下笔速度依旧很快,一定程度上可以说,看他画画,你很难找到那种属于“艺术创作”的过程美,反而有点枯燥与机械。 卡伦在那儿坐了一会儿,站起身,活动一下。 “很快就好,卡伦少爷。”贝德说道。 “好的。”卡伦问道,“所以,贝德先生也是一开始就带着怀疑的,是么?” “为什么会这么问呢,少爷?” “因为我本以为我需要在说很多很多,结果并没有说很多,真正有用的就那一句。” 剔除你的痛苦。 “就像是画室的门,你想进去画画,你就必须先向管理员拿钥匙,拿不到钥匙,你就永远都没办法坐到画架面前。 而拿到钥匙的前提,就是先认同管理员的作画风格。” “那贝德先生就没有怀疑过管理员的审美么?” “怀疑过。” “现在呢?” “依旧怀疑。” “那你,是怎么拿到钥匙的呢?” “拿钥匙时,是拿钥匙时的我,进去后画画的,是正在画画的我。” 听到这句话,卡伦看着面前的这位自己的“准岳父”。 所以,狄斯会见他,狄斯也会愿意和他合作。 能够让狄斯觉得花费时间坐下来和他在书桌前说话的人,都不会简单,那位大祭祀拉斯玛大人,就一直没能拥有这个机会。 当然,谁也无法保证,在最开始时,也就是他第一次来罗佳市时,是否也受到了来自狄斯的影响。 脑海中,卡伦又浮现出皮亚杰和琳达,以及之后思念琳达的皮亚杰一个人住在屋子里的情景。 我的内心,有一部分信神,又保留了一部分,在怀疑……不,是在坚持着某种自我。 “贝德先生。” “嗯?” “你去看过心理医生么?” “我么,心理医生?没有看过。” “你觉得你需要看么?我觉得,你可能有精神分裂症。” “沉迷艺术的,似乎都有点。” “也是。” “昨天……” “嗯?”卡伦笑道,“你想问什么,都可以问。” “昨天,我看见少爷很痛苦的样子,是在向管理员要钥匙么?” “管理员主动把钥匙递给了我,但我没要。” “没……要?” “因为我发现,我想进去的那扇门,根本就没上锁。” 贝德先生停下了画笔,目光从画架转移到了卡伦身上。 良久, 他笑道:“曾有位我很尊敬的人,说过语气和少爷您一样的话。” “我想,那位值得你尊敬的人,肯定和我很熟。” “呵呵,是的。” “你不继续画了?” “画好了,少爷。” 贝德先生将画架转动朝向卡伦, 画架被从左到右自中间一分为二,虽然没有清晰的分割线,但两侧所呈现出的画风是完全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完全对立的。 左边,芳草如茵,溪水流淌,还有不少小动物在嬉戏; 右边,冰天雪地,万物冰封,还有很多具骇人的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