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欢等用完晚膳,已是华灯初上时分。
天色阴沉沉的,似有风雨欲来的压抑感。..
王府的马车已等在门外,亦初骑在马上将亲自护送他们回府。
他还体贴地帮长欢捎上装着定金的匣子,将他们送到将军府大门外方才离去。
长欢三人站在将军府的大门口,都有点不想进门。
楚天赐垮着脸,紧张地拉着长欢的手,小大人一样再三叮嘱她,
“姐姐,爹爹正在气头上,你千万不可顶撞他,凡事认个错就行了。再不济,还有爷爷护着你,我也会护着你的,你不必害怕。”
长欢望着明明才七八岁却一脸老成的小小少年,差点感动哭了,
“知道啦,我的好弟弟。丁香,待会你带着匣子先回落雨轩,将匣子和那些陪葬品藏在一起。记住,千万不要让人看见。”
“嗯,小姐您就放心吧。”丁香乖巧地将匣子藏在裙子里,一脸的担忧地道,
“小姐,您千万不要顶撞老爷,我藏好东西就过来。”
她隔着裙子抱着匣子,从侧门迅速溜了进去。
长欢捏了捏天赐娇嫩的小脸,笑着打趣他,
“赐儿,放松点,这么严肃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爹呢。”
天赐到底还是个孩子,绷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却笑得满脸愁容,
“姐姐,我担心你又会挨罚。”
长欢扶额叹了口气,
“你先回去休息,我去见爹爹。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管家旺财从门内疾步走出来,见到长欢一脸不快,
“二小姐,你怎么才回来?老爷夫人已候你多时,正在气头上,你赶紧随我来。小公子,老爷让你回屋完成今日的作业,除了上学,须禁足三日不可出门。”
随即一挥手,跑上来几个奴仆,押着楚天赐回他的院子。
天赐一步三回头地离去,目光忐忑不安。
长欢跟着管家旺财去见楚承运。
厅堂中灯火通明,坐了满满一屋子的人。
大家皆都一脸不善,显然已等候多时。
楚承运一身从四品文职官服端坐上位,脸上怒气隐现,好似随时都会爆闪雷鸣。
孙夫人花枝招展地坐在一旁,眼神不时瞄向门外,眼底有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七八位侍妾恭恭敬敬地站在两旁,一个个低眉顺眼却各怀心事。
楚若雪,楚若蝶,楚玉环三姐妹站在楚承运身侧。
楚若蝶半张脸肿胀得老高,压抑着委屈的哭声梨花带雨。
丫鬟冬梅头上扎着绷带,脸肿得像个猪头,哭得凄凄惨惨。
一群奴仆守在门口,一个个凝神屏气胆战心惊,生怕殃及池鱼。
孙夫人亲自帮楚承运倒了一杯香茗,双手端到他面前,柔柔弱弱地道,
“老爷,先喝杯茶顺顺气,气坏了身子我会心疼的。天都这么晚了,长欢这孩子怎么还不回来?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家家,没羞没臊地赖在男人家里成何体统?若是传出去,不是败坏楚将军府的名声么?还有天赐这孩子,竟偷偷跑到玄夜王府,着实不让人省心。玄夜王爷也真是,竟然被一个傻子所蒙骗请她去治病。她一个傻子又能治什么病?万一治出个好歹,皇上怪罪下来,楚将军府可就吃不了兜着走啊。这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百来口人,可怎么办哟……嘤嘤嘤……”
孙夫人说着说着,开始假惺惺地抹眼泪,哭得那叫一个娇弱委屈。
长欢人还未走进来,远远的便听到孙夫人煽风点火的声音。
还有那矫揉造作的“嘤嘤嘤”,如同嘤嘤怪似的,让她恶心得差点将今晚吃的东西都吐出来。
楚承运额头青筋突突直跳,胸膛的怒火似沸腾的海水如何也遏制不住,咬牙骂道,
“这个孽障,这个孽障……待她回来,我非杖毙她不可。”
所有人都吓得缩了缩脖子。
杖毙,乃是当朝家法中的最高级别。
只有犯了盗窃奸淫灭主等大罪的家奴,才会受此惩罚。
家主再如何犯错,也不会实行杖毙之刑。
听到脚步声,楚承运抬头对长欢怒目而视。
如同看见这世上最肮脏的东西,露出一脸的嫌恶。
他猛地一拍桌子,厉声爆喝,
“孽畜,还不跪下?”
桌上的茶杯跳了跳,摔在地上碎成了碎片。
长欢不疾不徐地走进屋,便看见一屋子的人正幸灾乐祸地盯着她。
长欢昂首挺立并不下跪,而是毫不畏惧地问道,
“我又没有做错事,为何要下跪?”
楚若蝶捂着猪头脸指着她大声尖叫,
“爹爹,打死她,快打死她。这个傻子暴打我,她竟敢暴打我,呜呜呜……”
楚承运嫌憎地盯着长欢,眼神森然没有半点温度。
她母亲令他厌恶,这个痴傻女儿更令他深恶痛绝。
她陪葬夜死而复活逃婚回家,如今又去王府招摇撞骗不知廉耻败坏家风。
只要这个傻子还活着,便是他人生的耻辱。
无论如何,今日都不能饶她了。
楚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