务部门的总负责人,小林泉本就有资格拒绝与身份不对等的乙方代表交谈,扔份文件文件再呛对方几句甚至称不上“刁难”。对方只派了个普通员工随同监工过来就想抹平麻烦,走到大街上随便拉个社畜问问,换谁都得说是乙方做事不地道。
岛国是个人情社会,校园考验人情,职场考验人情,邻里也要考验人情,每个人都痛恨这种不以才能偏以地位论高下的糟糕秩序,每个人都向往着能够成为秩序顶端的那一小撮。可以说,得罪了某个行业的龙头大佬就意味着得罪了所有行业的龙头大佬,谁叫大佬只喜欢和大佬做朋友,朋友就要同仇敌忾孤立和大家不一样的另类呢?
什么?你说并没有不一样?没关系,随便扣个帽子就不一样了。
“求您了,泉小姐……”瘦总监哆哆嗦嗦双手合十跪在地上,事务所负责人咳了一声喝骂:“闭嘴!蠢材!泉小姐是你能喊的称呼?你居然不知道我们的上司姓什么!太过分了!”
泉赞许的给了很会接戏的部下一个眼神,后者朝秘书小姐动动手指,这回小姑娘反应快了,三两步走到办公室门口高声朝外喊:“保安?保安!把这个对泉小姐不敬的家伙赶出去!我马上就打电话与其他合作会社抱怨,太过分了,还有法务部的人呢?!都去哪儿了?”
“啊不不不!我错了,全都是我的过错,我糊涂,我是个蠢货,笨蛋!求求您原谅我吧!”
事情要是闹大,别人怎么样不知道,这位总监先生很清楚自己将会面临什么。失业都算是最轻的,严重者他这辈子再也别想在东京都市圈里找到像样的工作了。
但是小林泉已经没有兴趣继续把时间门浪费在他身上了,有这个功夫她更愿意拿着账本去呛A干部。后者可比这个瘦子油水足,就韧性而论也要更耐嚼些。
她烦躁的挥挥手,等了好一会儿的黑衣大汉们涌进办公室拖起那两人就往外去,一直跪在地上充当替罪羊的中年男人始终一言不发,瘦总监拼命大叫:“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求,求求您发发慈悲,求求您!”
待命多事的法务部特派员进来向小林泉行礼:“泉小姐,后面的事交给我们就行了,保证不上法庭但也不落下一个子儿。”
秘书小姐急忙上前将预备好的资料递过去,泉沉吟片刻,指指门外:“瘦子不行,老鼠屎罢了,那个中年男人可以。上有老下有小,年纪大经济压力更大,或许精力不如一三十岁的年轻人,经验却非常丰富。这样的人,失业后一旦重新得到一份能养家糊口的工作,能比老板还对会社上心,”
“回来的时候顺手把他也挖过来。”
“是!明白!”
基本上只有在捞人时才能派上用场的法务“专员”们精神抖擞,拿出抄家的气势追上“保安”们,架起被赶出去的两个人直奔新宿。小林干部的意思很清楚,这些人从森氏身上赚了多少钱,至少也得十倍吐出来……多年苦练的技艺终于能派上用场了,总是去欺负警察实在没有成就感,新的对手已经出现,怎么能够停滞不前!
对于小林泉来说,七海建人被无故扣掉的那半个月工资算什么?她要这家机构赔出半条命。然而在这个国家不成文的规则下,单拿着某离职员工利益受损说事,不但起不到效果反而会被人认为是无理取闹无法理解——没错,为底层打工人伸张正义是错误的,为老板私人损失蛮不讲理的撒泼却值得大赞特赞。除此之外七海先生还会因两家会社间门的纠纷被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因为与小林泉的婚姻关系,除了受害者有罪论外他还会被同为男性的其他人歧视并排斥——“靠女人挣脸面的东西”、“没有阳刚之气”,网络上的闲人不会放过向无辜者倾泻恶意的任何机会。
如今她将问题上升到会社之间门的级别,就算只字不提七海建人,那家金融机构也一定会想方设法低声下气请他出面。因为一开始森氏便是与他进行的接洽,在这种急得火烧眉毛的时候,只要是能与“森氏财务总监”说得上话的人,他们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拉来试试。
那你倒是试试继续扣着人工资别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