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时钟或许有生命的可能性, 销假回来头一天上班的七海建人有很多话想说。
以往打几个电话再看几条线的功夫下班时间就到了,今天那玩意儿就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还是一动不动。
“喂, 七海,听说你请那么久的假是为了结婚?”隔壁工位上的中年同事塞过来一个礼盒:“真是突然,旅行结婚吗?恭喜。”
刻意不请同事参加婚礼正是为了隐瞒小林泉的身份,他不希望有谁通过自己游说她做那些游走于法律边缘的事。尤其是总监,森氏的财务一把手在那人眼里和一座金山也差不多了,被他缠上不脱层皮就别想甩脱。
“嗯, 她很内向, 不喜欢交际, 所以我们去、横滨玩了几天。”微不可查的停顿后他想出了个最容易圆的谎:“今天出门太急,忘记带糖来分给大家, 抱歉。”
“没事没事,没关系……”支棱着耳朵听动静的同事们纷纷出声以示大度, 探究的视线终于全都收了回去。
七海建人新婚的妻子胆小内向,这条新闻只用了半个小时就传遍办公室,直到下班前茶水间楼梯拐角里还有人在讨论这个问题。没办法, 实在是太好奇了,每天总是摆着张讨债脸的家伙居然能娶到老婆……谁这么有勇气?
打了四五个电话,水杯续了六七回, 盯着显示器发了会儿呆, 回神一看才五点。第不知道多少次低头看手表的功夫,躺在键盘隔层里的手机终于嗡了两声。
“咳, ”七海先生煞有介事抬头环顾四周假装自己意外被信息打断了注意力,紧接着佯作无事发生的从容低头翻动通讯工具。手机被他从下向上移动一直移到面前,又眯起眼睛反复看了五分多钟才重新放回去。
如果此时有了解他的人坐在旁边, 一定会惊讶发现这家伙居然下意识翘起嘴角在笑。
时间好不容易来到下午五点五十五分,下班前的最后五分钟尤其难熬。六点钟声响起的瞬间七海建人拎着西装外套打卡下班,把悉悉索索的议论声尽数扔到身后。
——打工人绝不加班!一分钟也不!
走出办公室没多久,他在路边看到一家小小的花店,狭窄门厅里挨挨挤挤簇拥着各类花束,拥挤得仿佛要从门里向外爆裂开来。年轻主妇推着婴儿车路过时弯腰笑着朝门内打了个招呼,老板艰难的钻出来递给她一束包装好的粉色百合。
是不是也该给独自留在家里孤孤单单闷了一整天的妻子带束花回去呢?
考虑到至少要挤一小时地铁通勤,七海先生将这个计划搁置到走出地铁站——为此他多绕了十分钟的路,终于在一处不起眼的街角找到家花店。
“先生您好,想带点什么吗?今天的玫瑰很新鲜哦~”
老板的视线在接触到男士笔挺整洁的西装时立刻变得灼热起来,这个年龄的社畜兜里多少有几个大子儿,值得一宰。
七海建人朝锦簇的花团里来回寻觅许久,伸手指向填充角落的矮化向日葵:“麻烦包一束。”
这种热烈灿烂但又非常朴实的花很有小林泉的既视感,他已经在脑海里勾勒出她抱着花的样子了。
矮化向日葵不像玫瑰那样么炙手可热,溢价也很难提上去。花店老板本着赚个回头客的想法勉强选了束还算精神的用报纸包好递出去:“盛惠二百円。”
“麻烦再给我个塑料袋。”掏出钱夹七海先生赫然发现里面只剩一把破开的散钱,抽出老板要的数额带走花束,他想起自己前几天才把银行卡交给了妻子收藏。
就……该怎么不动声色的向她申请零花钱呢?
想到这里他又有点后悔,倒不是后悔买花送给她,而是这种情况下提及零花钱,会不会显得太功利了……
七点三十分,天已经黑了,电梯停留在五层时七海建人不停猜想小林泉正在做什么。
是闲适的靠在沙发上看电视呢,还是玩些手机上轻松休闲的小游戏,亦或是坐在灯下阅读?
怀抱着这样那样的念头,他摸出钥匙塞进锁孔,不等施力旋转先听见一阵由远及近的欢快声音——那是拖鞋敲在地板上动静。
“你回来了!快点来看!”
小林泉椰褐色的眼睛亮闪闪的,蕴含着喜悦与急迫。
西装袖子被她拉着向玄关里拽,身高超过一米八的七海先生轻轻松松被她拉进客厅。
公文包不翼而飞,眨眼间出现在玄关柜上,柜子底下的缝隙里躺着属于男主人的蓝色大号拖鞋。
“家”这个词突然从抽象概念变成了再具体不过的实景,有那么一瞬间七海建人以为自己大概是在做梦。
他扯开紧束了一整天的领带,换上拖鞋顺从的由着她的力道从客厅走向厨房:“你买了个烤箱?”
“是呀,”泉笑得异常愉悦,表情在炫耀与努力让自己含蓄之间徘徊移动:“我注意到你经常买附近那家面包店的蔬菜面包,今天去问才发现那个品种居然下架了。既然不能为了某个人的喜好耽误老板赚钱,那就只能自己想办法动手制作。所以我下午抽空去买了个烤箱,顺便又钻研了一下越南法棍的做法。”
烤箱旁的流理台一角上堆着好几个失败品,从面目全非不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