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下何人?”
秦寿并没有询问事情缘由,而是先行询问了对方的姓名。
“吾乃公羊朔是也。”
獐头鼠目的中年男子心底一喜,当即开口报出了自己的姓名。
“不知公羊先生以为朝廷应该如何行事?”
秦王威严的声音响起,让原本满脸欣喜的公羊朔面色微沉,他从秦寿的语气中听出了些许的不善。
但是当公羊朔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那些百姓之后,他的心底瞬间又有了底气。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他确实不敢激怒秦王。
但是现在他代表的是秦国的十余万百姓,他相信秦王绝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这个时候惩罚他。
于是他清了清自己的嗓子,紧接着开口说道:“久闻秦王有仁人爱民之心,最为重视百姓生计,就算是与巴蜀两国交战之际,也不曾加赋税于民。
在下心生钦佩,这才从韩国前来秦国,欲为秦国效命。
然而当在下来到秦国之后,确实发现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符。
镐京遭遇干旱,部分百姓的粮食减产高达五成,秦国非但不曾减免赋税,反倒是继续按照以往亩产的赋税来收取,这是不义。
百姓粮食欠收之后,秦国非但没有安抚百姓,反倒是继续征发徭役,这是不仁。
故而,在下以为,秦国当归还百姓赋税,放还徭役百姓。”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秦寿便已经大概明白了整件事情的起末。
镐京干旱乃是大事,所以在秦寿尚且没有归国之前,便已经收到了些许风声。
按照秦国以往的惯例,必然是要用以工代赈的方式来引流设渠,以避免来年镐京继续遭受水患。
此时对面的公羊朔言之凿凿,说是秦国征发徭役,这就让秦寿有些不解了。
“难道,有贪官污吏为了中饱私囊,所以从中昧下了朝廷派发给百姓的赈灾粮?”
秦寿的心底生出这样的想法,正准备开口询问具体情况的时候,却瞧见了公羊朔做出了一个隐晦的动作。
而随着他这个动作,原本跪倒在他身后的百姓纷纷躁动起来。
“大王,大王——”“大王,给条活路吧大王——”
“大王,吾等苦啊——”
“大王…”
各种各样的呼喊之声不断响起,原本安静的百姓情绪越发高亢。
他们有一群请愿的平民,逐渐向着暴民开始演变。
秦寿的双眸微眯,不论眼前这个公羊朔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等此事处理完了之后,秦寿都必将赐他一死。
一国之君,可以仁爱百姓。
但是一国之君绝不可心慈手软,受他人胁迫。
否则,君威不错,何以立国?
取死之道有很多,但是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最不能够容忍的便是妖言惑众之人。
“肃静——”
秦寿当即立断,口中暴喝一声。
而随着他的喝声响起,原本安安静静的秦军亲卫瞬间拔剑,而后齐声朗喝:“肃静——”
随后,听到喝声的秦军士卒也同时拔刀高呼。
“肃静——”“肃静——”“肃静——”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很快便淹没了原本嘈杂的百姓。
那些正情绪高亢的百姓见到秦军拔剑,一瞬间便冷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的闭上了嘴,跪在原地瑟瑟发抖不敢吱声。
直面秦军的公羊朔倒是有些胆魄,并没有直接跪倒。
但是此时此刻,他的双腿已经开始隐隐发颤,内心深处生出了极为不妙的想法。
“孤想要知道,我秦国征收赋税,可曾因为对方是勋贵之家而减少赋税?可曾因为对方是庶民百姓而多征赋税?”
秦王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些许的寒霜,他居高临下的逼视着对面的公羊朔,问话之时,王霸之气侧漏,吓得公羊朔心惊胆寒。
汗水从公羊朔的额头滴落,他急忙用袖袍擦拭,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似乎在想着什么搪塞秦王的话。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秦王那如惊雷一般洪亮的声音在他的耳边炸响。
“回答孤。”
公羊朔身体打了一个哆嗦,几乎本能的脱口而出。
“不曾。”
“我秦国征发徭役,可是为一己之私欲?”
秦王的话再一次在公羊朔的耳边响起,而公羊朔再也绷不住了,几乎本能的开口回道:“不曾——”
“我秦国征发徭役,可曾为百姓供给食宿?”
随着他的话音响起,本就已经被吓傻了的公羊朔再也无法开口。
秦寿也没有等他答话,而是将目光看向那些百姓问道:“我秦士征发徭役,可曾克扣百姓工酬?”
他话音落下之时,听到声音的百姓们全都低下了头颅。
而秦寿也知道自己的声音传不到所有人的耳中,于是他再次下令道:“问——”
随着他的命令之声响起,秦军士卒当即昂首挺胸,在亲卫们的复述之下,接连不断的把秦王之问问了数遍。
那些原本前来请命的百姓们脸上逐渐露出了惶恐而又羞愧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