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字胡男人激动地道:“正是在下,小东家,想不到还能在这里看到你。”
随后,他扭头吩咐所有灾民。
“将武器放下!”
这个男人大概是灾民当中领头的人物,他一发话,那些灾民们果然听从了。
沈宁宁见状,也作势邀请:“伯伯,你这一路风尘仆仆,咱们坐下来说。”
经过叶裳依身边时,小家伙轻声道:“你让家丁把甘薯都拿去厨房,熬成大锅粥招待他们。”
叶裳依瞪圆了眼睛。
要招待这群灾民?
但见沈宁宁已经带着那个男人进了屋内,她只好按照小家伙的意思,吩咐下去。
那些灾民一听到等会有热饭吃,顿时高兴不已。
也都老老实实地找了个避风的位置,搓着手坐下来等着了。
姜芷跟着沈宁宁进了屋子,护在她身旁。
那八字胡的男人,讲述了这一路来的辛酸。
他姓张,在南州是响当当的富商,又因为宗族里行六,人都称他为张六爷。
起初,他和同来京城的富商,带着沈宁宁卖的水果回到南州。
水果反响不错,卖的极好。
所以刚过完年,他又想来京城找沈宁宁买果子。
但那些富商都有家室,不愿意马上出发。
八字胡男人家中所剩亲戚无几,故而刚过完初六,就带着商船出发了。
可没想到,春天刚过,到了京畿附近,竟意外遇到大雪。
一连两个月,他被迫等在客栈里。
身上带出来的钱财,也花的一干二净。
后来客栈都因为没有物资关门了。
他被迫流浪街头,为了一口吃的,跟野狗争抢过。
最终跟一群灾民,向京城进发,他想找机会回到南州。
可他现在的模样,跟乞丐又有何异?
张六爷摇头叹气,手捧着沈宁宁递过来的热茶。
“最开始跟这些灾民们生活,他们毫无章法,我吃了不少暗亏。”
“后来,我发现他们就像一群没有开化的野蛮人,正需要一个领袖。”
“于是我用了点小聪明,成为了他们暂时信赖的管事。”
“我们都以为,进了京城就好了,皇上不会不管我们这批人的。”
“然而,刚到京郊附近,接近太玉山脉的时候,却遇到一群城防守卫,不听我们解释,非要将我们当成闹事的灾民,一网打尽。”
“我们都是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没吃没喝,浑身是病,还要遭到这样的不公。”
说到这里,张六爷愤恨地拍了一下桌子。
他道:“我们只能逃,可这茫茫大山,我们哪里都去不了。”
“方才到山下,听说这上面有权贵的宅子,才想冲上来碰碰运气。”
“我们已经不敢奢望进京的事了,只想着有个地方,能吃上饭,不受冻。”
沈宁宁抿了抿粉唇,小脸神色严肃。
她实话实说:“张伯伯,我们也是临时出行,来这儿暂住的。”
“不仅食物不多,连多余的衣物也没有。”
“而且,京城里的情形,不容乐观,跟城外一样,每日都有人被冻死。”
“就连世家也不例外,是这场寒灾来的太突然,大家都没有准备,所以就算你们能进城,恐怕也得不到应有的照顾。”
张六爷有些怔怔:“原来朝廷已经快要自顾不暇了。”
他说到这里,一路上的饥荒寒冷,终于催促着这位七尺高的汉子,流下泪水来。
“我再也回不去南州了。”
进不了城,他就没法取银子,而没有银子,就没法赶路。
沈宁宁安抚道:“也没有那么绝对。”
“我可以帮忙张伯伯进城,只是,帮你一个人容易,那么多灾民,该如何处置呢?”
小家伙的话,让张六爷陷入了沉默。
他虽是商人,应当在必要的时候舍弃麻烦。
可是,一路走来,灾民们的遭遇,也是他的经历。
他苦,众生也苦。
张六爷反而不忍心抛下他们不管了。
“小东家,看你也是一位能人,想必有点本事,可否给我出出主意?”
沈宁宁看了外面一眼。
叶裳依带着家丁,正在张罗那群灾民吃甘薯粥。
几个闺秀也从惊慌中平静了下来,帮忙分发碗勺。
这群人有的吃,忽然就不闹了,反而恢复了人的理智,知道感恩道谢。
沈宁宁收回目光。
“我可以给你们帮助,不过,不是让你们一起进京。”
“我需要你带着他们离开这里,回到南州。”
张六爷眉心一跳:“可是小东家,你可知,南州虽然地处江南,也早已大雪连绵。”
“虽然不如京城严重,但也是尸骨遍地,雪色深深。”
“我的生意尚且不保,把他们带回去,又该怎么负责他们的生计?”
沈宁宁小脸上涌起一抹明亮。
“我给你看样东西。”她说着,让姜芷去把她的甘薯藤抱来。
指着花盆里的小小藤苗,沈宁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