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两侧为山岭,中部则是一片平原、谷地。
此时已是暮秋。
群山随着马行缓缓向后退去,广袤无垠的平原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金色的稻谷正随风摇摆。
远远看去似海浪叠堆。
兰泽郡再往西,便是当年的西南十二国。
前些年这里战火不断,百姓也逃走了许多。
除了收割自家水稻的农人以外,此刻还有无数官兵正打理着暂时无主的田地。
离开丘陵、山地,视野骤然开阔很多。
此刻官道两边具是田地。
担心惊扰百姓,马车不由放缓了速度。
官道两旁的声音也在这时漏了一些进来。
不远处有个小孩正在耍脾气:“……娘,我还想再玩一会。”
“不行!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再不听话便让服麟军把你带走,带到陛下面前!”
下一刻,那孩子的哭闹果然止住了。
马车外只剩下一点啜泣的声音。
听到这阵对话,江玉珣不由啧啧称奇——
没想到隔着千年时光,家长吓唬人的方法竟然完全没有变过!
方才那句话,不就是古代版本的“再哭就让警察把你抓走”吗?
兰泽郡官.员已经提前按照皇命(),找来了几个懂得海沣国话的人。
同时从他们口中?()_[((),简单了解了当地的风物。
此刻,应长川手中拿的便是据此总结出的奏报。
他本在阅读奏报,但马车外的动静实在是有些大。
天子不由缓缓放下手中的东西,向身边人看去。
接着忽然问:“爱卿可知方才的百姓在做什么?”
本在偷摸感慨的江玉珣神情瞬间就是一凛,“回陛下,她正用您吓唬孩子。”说完他不由紧张起来。
……应长川不会和这些百姓计较吧?
还好,或许是海沣稻的事情有了一点眉目。
天子的心情似乎不错。
“用孤?”应长川不由挑眉。
江玉珣默默点头:“……陛下与服麟军征战西南十二国,威名传遍兰泽郡。郡内百姓因此非常敬畏您。”
在兰泽郡,应长川的大名极具威慑性,简直可止小儿夜啼。
这一点甚至被记载在了《周史》之中,流传到了千百年之后的现代。
江玉珣越说越紧张,同时忍不住观察起了应长川的表现。
下一刻,却见天子重新拿起奏报看了起来。
停顿片刻,应长川忽然随口轻笑道:“爱卿此言差矣。”
江玉珣不解道:“为何?”
刚才我可亲耳听到了兰泽郡百姓的对话,这段记载怎么可能有假?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禁又多了几分底气。
同时直接看向天子双目,似乎是要对方说出个理由反驳自己。
应长川将视线从奏报上移开,忽然似笑非笑地看向江玉珣。
此生无声胜有声。
江玉珣瞬间明白了应长川的意思。
……原主好像就是兰泽郡人,包含在“郡内百姓”之中。
但是不对啊?
我明明也很敬畏应长川好不好!
-
历史上的海沣稻,再过千年才能传入华夏。
江玉珣本对兰泽郡官.员找到的懂得海沣国话的百姓不抱太大希望。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竟真的有人说自己对这种以“耐旱”还有“不择地而生”著称的水稻有些印象。
到了兰泽郡后,那几名百姓便被第一时间请到了官府之中。
其中那名去过海沣国的百姓一边回忆一边说:“……回大人的话,海沣国那边耕作极其粗放,那边的人撒下种子,便不再管田地里的事。哪怕遇到雨、旱天气,都对稻田不闻不问。可就这样!稻谷仍好好地活着!”
他越说越激动。
而听到这人的话,与江玉珣一道来的庄岳心中却不由生出了疑惑:“真有那么神奇的事情?难道不是他们管理田地的时候你不在附近?”
百姓连忙摇头说:“回大人的话,草民为躲避战乱,投奔海沣国亲友足有一年之久,最近才回兰泽郡。”
() 像他一样前往海沣国逃难的人虽不少。
但这怎么说也于法不合……
说到这里他心中不由一虚。
见几名官.员未有追究的意思,这才放心道:“这一年时间,草民自然不能白吃白住亲友的,时常会帮他们做些农活。刚才说的一切,绝无半句掺假!”
闻言,庄岳不由皱了皱眉,并转身向江玉珣看去。
百姓的语气虽肯定,但是他仍然不相信这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稻谷。
庄岳本想先让那名百姓退下,再和江玉珣详细商议此事,不料转身却见对方双眼已然泛起了光来。
这名百姓一开口,江玉珣就知道他说得绝对是真!
史书记载,海沣国当地农人种稻时“旱不求水,涝不疏决,既无粪壤,又不耔耘,一任于天”。*
的确与这百姓讲得一样,撒了种子便什么事也再不管!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