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长舒一口气。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忍不住道:“尚书令一职自陛下登基起空缺至现在,吾等原以为陛下不会再设此职呢——”
话没说完他意识到不妥,接着慌忙闭上了嘴。
而周围人则已在心中默默地补完了这番话:
没有想到,江玉珣这个刚出仕的小辈,竟然会成为大周第一名尚书令。
说实话,不只是他们江玉珣自己也有一些意外。
他虽然料到了应长川一定会给自己升职,但未曾想应长川居然如此爽快。
难不成他真是许愿池?
“咳咳
咳……”下一刻,江玉珣便没忍住呛了一口酒。
什么许愿池!
哪里有许愿池这么会压榨人的?
自己虽然成了“尚书令”,但是身上仍兼着“侍中”一职。
——依旧是社畜中的社畜!
思及此处,江玉珣瞬间悲从中来。
皇帝就在这艘楼船之上。
众人自然不敢将动静闹的太大。
回忆完往昔后,喝上头的娄倬正便被侍从扶着下了船,其他人也纷纷告辞。
不过转眼这里就只剩下了江玉珣和庄岳两个人。
时间已经不早,江玉珣正打算告辞,却被庄岳拍了拍肩拦下。
他的语气颇为深沉:“贤侄,来甲板上。”
江玉珣愣了一下,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秋色渐浓,哪怕是处于南方烁林郡,入夜后江上仍有几丝寒意。
甫一出门,江玉珣的困意就被风吹了个干干净净。
不同于用暮食时的激动、喜悦,此时的庄岳表情有些沉重。
他深深地看了江玉珣一眼,末了压低了声音说:“陛下向来赏罚分明,我们这些武将,都是依靠军功被提拔上来的。”
江玉珣轻轻点头。
辰江上一片寂静,庄岳继续道:“陛下当年领兵十万、征战天下,自是锋芒毕露至极。你在这面的确与他有些相似,获得陛下欣赏也非意料之外的事。”
“只是……”
冷风吹过,庄岳神情瞬间一凛。
江玉珣也不由随他紧张起来,同时屏住呼吸下意识问:“只是什么?”
庄岳忽然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起来,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这才压低声音对江玉珣说:“凡事都讲究一个‘度’,往后你就是尚书令了,不可再没大没小,行为做事要更懂得掌握分寸,千万不可以再触怒圣颜。我说的你能做到吗?”
庄岳说的道理江玉珣当然明白。
只是……这分寸也不是自己想掌握就能掌握的。
江玉珣下意识攥紧了手心,略微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向江上看去。
“我……”我当然不行。
他心里虽然这样想,但当然不能说出来吓人。
江玉珣转身朝庄岳笑了一下,安慰对方道:“放心吧世伯,我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明白,但是真的做不到。
“那就好那就好!阿珣果然是长大了啊!”
看到江玉珣自信满满的笑容,庄岳瞬间如释重负。
“哎……你爹娘若是能看到你今日的样子,那就好了……”
庄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沉默片刻,他总算是欣慰地朝江玉珣看去,末了一边称赞着“后生可畏”一边与江玉珣一道向楼船上而去。
-
江玉珣蹑手蹑脚地推开了舱门。
时间不早,他原以为应长川已经歇下。
没想到
一开门便看见,船舱内隔门未阖,一袭玄衣的应长川正站在窗边遥望着远处。
听到脚步声后,缓缓转过身向江玉珣看来。
“臣参见陛下——”
“免礼。”
此时天已经有些冷了,夜里船上只开一半窗通风。
见应长川缓步坐回桌案之后。
桑公公连忙进来关了一扇窗,接着转身朝隔门而去。
谁知他的手还未触至门上,天子便轻声道:“先退下吧。”
“是,陛下。”
桑公公连忙退了出去,并自以为无比贴心地关好门,遣走了守在外面的内侍官。
见应长川坐下,江玉珣犹豫了一下,也正坐在了外舱席上。
下一刻,便见天子微微蹙眉问:“爱卿身上怎有酒味。”
酒味?
闻言,江玉珣下意识轻轻在自己身上嗅了两下。
不知道是已经习惯了还是其他原因,他并没有从自己身上嗅到半点酒气。
应长川的鼻子也太灵了吧?!
虽然很想狡辩,但江玉珣顿了一下还是老实交代道:“庄大人为庆祝臣成为尚书,所以邀臣聊天、交流肺腑之言并喝了几杯。”
恬酒几乎没有度数,是这个时代最常见的饮料。
上至朝臣百官,下至生活比较富足的百姓,闲来无事都喜欢小酌两口。
喝酒原本是非常正常的事,但江玉珣却被应长川问得心虚起来。
天子轻轻点头。
就在江玉珣以为应长川的问题已经问完时,对方竟又随口道:“什么肺腑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