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陛下,臣只是有些好奇,近来不止昭都,大周各地均降下大雨。有不少百姓,不惜违抗皇命,也要私下祭祀。这些事,聆天台不会不知道吧?”
江玉珣的语气尖锐,如同质问。
说着说着,竟慢慢站了起来。
身旁的玄印监,随之一惊,他刚想伸手把江玉珣拽回座席,回头看到应长川兴味盎然的样子,又默默将手收了回来。
“可这些祭祀,并没有起效,”说到这里,江玉珣突然放慢了语速,环视四周,“依臣看,说不定这一切,皆是因为玄天不满意百姓送上的祭品、人牲。”
巫觋急了:“你这是何意?”
江玉珣没有搭理他,反倒向大司卜看去,无比真诚地说:
“聆天台既有‘聆天’之能,那大司卜,自然就是玄天的知己。臣以为,相比起普通人,玄天应该最想司卜大人去陪他吧。就是不知道,司卜大人愿不愿意为民舍身?”
江玉珣本就看这个老头不顺眼,索性借此机会,通通说了出来。
末了,深吸一口气,坐回席上。
爽了!
这一瞬,玄印监目光中,突然多了几分由衷的敬佩:江玉珣说得对啊!
流云殿内,鸦雀无声。
巫觋的脸色,一个赛一个难看,却不知该怎样反驳。
直到年逾九旬的司卜,猛地抬手指向江玉珣:“你,你,竖子……”
他正欲说点什么,突然面色铁青,将手按回心口。
“司卜大人?!”
“大人您感觉如何?”
巫觋立刻围上,舒气的舒气,扇风的扇风。
太医、内侍也慌忙赶来。
一时间,殿内人仰马翻,好不热闹。
直到大司卜颤抖着被人扶向殿外。
被众人遗忘到一边的江玉珣,这才惊觉:卧槽,老头似乎真被气出了好歹?
这下麻烦了。
新仇加旧恨……聆天台绝对会狠狠记自己一笔!
流云殿,静了回来。
应长川笑着起身,到窗前观雨。
片刻后,缓缓回头:“初生牛犊不怕虎,爱卿果然少年意气。”
江玉珣甫一抬眸,便撞入了那双似笑非笑的烟灰色眼瞳之中。
应长川穿着件绛纱袍,五官深邃唇角微扬。
眉宇间,满是桀骜与慵懒。
除了目测超过一米九的身高外,与后世《千载帝王相》上画的中年壮汉,没有一丁点相似之处。
停!
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
冷静下来,江玉珣突然意识到:应长川自始至终,都没有因为自己的话,显露出半点惊讶。
似乎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事实可不就是这样吗!
“陛下才是深谋远虑。”江玉珣恨得牙痒痒。
老奸巨猾!
应长川这个心机男!
——他虽然不知道debuff的存在,但早就摸透了自己性格。
应长川今天,故意将自己留在殿内。
为的,就是要自己当着聆天台众人的面表明立场,与其划清界限、彻底对立!
从今往后,自己与应长川,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爱卿不悦?”应长川听出了他话里的情绪,非但不生气,反倒笑了起来。
“说的时候自然痛快,但说完便想起,臣与您不同,身边无一人保护。若大司卜气不过想杀臣,随随便便就能取臣性命。陛下今日赏了一场大戏,倒是开心了。可是臣死到临头,怎么可能开心的起来?”
大司卜虽然只是个吉祥物,但是自己连吉祥物都不如啊!
如果那老头真被气死,聆天台第一个讹的人,绝对是自己。
江玉珣的话,颇有有几分赌气摆烂的成分在。
没想听完,应长川竟然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的确如此,是孤欠缺考量。”
哈?
应长川吃错药了吗。
“来人。”应长川转身,看向殿内。
玄印监立刻单膝跪地:“臣在——”
“传孤旨意,从今日起,玄印监右部众人,皆听侍中江玉珣指挥,不得有违。”
“臣,遵旨!”
什,什么?
江玉珣随之一怔。
历史上大名鼎鼎的玄印监,共分左、右、上三部。
应长川今天,竟然直接将三分之一的力量……给了我?
莫不是在做梦。
江玉珣半晌没有反应过来,连领旨谢恩,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直到应长川提醒:“爱卿不想对朕说些什么吗?”
哦哦,谢恩。
缓过神来的江玉珣,立刻行礼,还没来得及道谢,便先一步真情实感地承诺道:“臣从前,的确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往后再也不偷偷于心中,说您小心眼了。”
江玉珣:……?
江玉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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