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于冬日盛放一事。
但次嘉还真不怎么了解,在最近这近一年的时间里,大大小小的温室已经遍布怡河平原。
如今花卉培育只占温室种植小小一角,大头则是各种各样的蔬菜、瓜果。
不止各大田庄,许多有余力的百姓也已尝试着自己修起了简易温室。
食物的诱惑下,“玄天”也暂时被他们抛到了一边。
昭都甚至整个大周的饮食习惯,已经逐渐产生了变化。
※
切堤的时间被定在了卯时。
早膳将用完时,远天颜色已一点点变亮,定好的时间将要来了……
江玉珣原本轻轻搭在膝盖上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紧紧地攥在了一起。
此事虽然已经过反复的推演,但是江玉珣心中的紧张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半分。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炸堤都不是一件小事。
无论是大周百姓还是今日来观礼的官.员,皆默认江玉珣为此事的主要负责人。
这个时候他一定不能显露出半点的惊慌。
等待天亮的这段时间,周围不断有人与江玉珣暄,他只得强行装出镇定,并打起精神一一应对。
直到桑公公缓步走来轻声道天子有事叫他去前方,周围的官.员这才四散开来。
……
江玉珣向天子行了一礼:“陛下,您叫臣有事?”
应长川没有说话,而是缓缓将目光落向怡河。
犹豫片刻,江玉珣也正坐于天子身边,与他一道看向春皓山下。
晨雾渐渐散去,怡河平原上如棋盘一般整齐的田地也现出了它的模样。
负责修凿河道的工匠们早早撤离河道,此时正在春皓山山脚的空地上等待一会的结果。
修凿好还未贯通的河道,此刻正如一条藏于云雾背后的巨龙般若隐若现。
大部分小麦已经种好,只等着时间去孕育。
而怡河的上游,还有百姓正在抓紧时间连夜开垦土地,打算抓着秋种的尾巴整好田地,再多种一些庄稼。
江玉珣被山风吹得眯起了眼睛。
但没了周围人的“恭喜”声,他的心也难得静了下来。
春皓山虽然不高,但自此处正巧能俯瞰怡河与两岸的平原。
江玉珣不由顺着官道向西看去。
远处有几个小黑点正慢慢地向春皓山下移来,过了一会后江玉珣方才看清,那是运送粮食的马车。
今年的夏税收得格外顺利,此时就连大周最西边郡内的粮也已送到了昭都附近,只等着被着存入宁平仓中。
马车一路向东,将到春皓山下时终于被岗哨中的士兵拦了下来。
——炸堤的时间将近,前方已经不再安全。
又过了一会,远处的屋舍内生出了淡淡的炊烟。
一切都平静而有序。
整片怡河平原,都在将散的晨雾中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卯时将近,应长川终于回眸将视线落在了江玉珣的身上:“爱卿可是在紧张?”
如今的自己好歹已是朝中重臣。
怎么能将“紧张”挂在嘴边?
听他这么问,江玉珣下意识就想嘴硬。
然而此刻他脑袋已经摇了起来,嘴上却只得诚实道:“臣方才简直是要紧张死了。”
春皓山下的风吹起江玉珣鬓边一缕长发,发丝微乱的江大人终于不像方才那么紧绷。
他赶忙整理仪容仪表。
应长川跟着笑了起来:“如此夸张?”
方才江玉珣那被迫成竹在胸的样子全部落入他的眸底。
但此刻,会紧张、会担忧的江玉珣,才是只有应长川能看到的样子。
天子莫名地享受这样的特殊。
“是啊,”怂都怂了,江玉珣索性放弃挣扎道,“万一一会出什么问题,岂不是愧对了这么多人的努力,还有百姓与各位同僚的信任。”
他顿了几秒忽然小声补充了一句:“……还有陛下的。”
江玉珣一点也不想让信任自己的人失望,无论这个人是谁。
“爱卿仅仅是因为担忧辜负众人的信任而紧张?”
江玉珣穿越前刚刚大学毕业没几个月。
经历这么多事情后他成熟了不少,如今已将强装镇定的功夫学了个十成十。
但在debuff的影响下,他还是轻声道:“更重要的是……臣完全不敢想若此次计划失败,那么整条河道又该怎么办。”
说话间,他的声
音也不由微微颤抖了起来。
自觉有些失态,说完这番话后江玉珣停顿几息突然笑道:
“不过臣也接受一切结果,无论好坏。”
江玉珣的语气无比认真,显然是真的做好了失败与背负骂名的打算。
说话间,春皓山上突然传来一阵钟声。
那口巨大的青铜钟就悬在不远处,它被敲响的那一刻,江玉珣所在的观景台都跟着一道震了起来。
江玉珣方才缓过来一点的心情再度变得紧张。
他脸色苍白,手也不自觉地紧紧攥在了一起。
“时间马上要到了……”江玉珣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