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拍动羽翅,飞向远方的大湖。
伴着一声细响,玄印监驻地的大门被人缓缓地推了开来。
天子未置可否,而是垂眸缓缓看向江玉珣。
……不是吧?
江玉珣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
难道说我真的猜对了?
山涧传来啾啾轻啼,江玉珣的心跳忽然跟着它一道乱了半拍。
天子并没有回答江玉珣的问题,而是漫不经心地反问道:“爱卿不愿么?”
清懒的声音似风从他耳边轻抚过去。
江玉珣余光看到,几名值早班的玄印监在这个时候走出了驻地。
他的心情于瞬间莫名地紧张了起来。
练武最忌闭门造车。
当初学习剑法的时候,玄印监众人便不断地对自己放水。
如今更是不敢拿真刀真枪与自己比划。
仔细想来,自己身边似乎只有应长川既剑法出众,又不会因自己的“身份”或“面子”,而放水。
白得一个陪练,自己怎么会不愿意?
“臣……”江玉珣刚一开口,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直接说“愿意”,听上去未免太奇怪了吧!
江玉珣想要换一种说法,然而此时已来不及了。
尖利的犬齿轻轻地咬了一下舌尖,江玉珣不由“嘶”了一声,接着略为含糊地说:“……愿意。”
说完,他的脸颊忽然于瞬间泛起了浅红。
……还好还好,应长川是古代人没听过这种说法。
此刻,江玉珣无比心虚。
应长川则在此刻转身潮内侍官看了一眼。
桑公公随即明白过来:“往后大人若要练剑,只管与我等交代,我等定会在第一时间传话给陛下。”
江玉珣强颜欢笑:“实在是麻烦了。”
天子则道:“无妨。”
见应长川唇边又生出淡淡笑意,站在一旁的桑公公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就好,这就好啊!
天色一点点变亮,时间已经不早了。
白得一名陪练的江玉珣底气不足地向应长川行了一礼,并假装无事发生地退了下去。
天子则缓缓点头,目送他离开了此处。
-
算上前朝的内忧外患,大周这片土地已经打了近百年的仗。
然而今年大周不但倒载干戈、天下太平,且军中已有部分粮食能够自给自足。
在夏税征收之前皇帝下旨,将田赋的比例从原本的八税一,降到了十五税一。
这样一来农户们自留的粮食,突然比以往多了好几成。
再加上今年风调雨顺收成本就不错,百姓的负担在瞬间降低了大半。
夏收结束之后,本是一年之中难得的农闲之季。
但是今年夏季怡河平原上却格外忙碌。
几乎
所有百姓家中,都在趁着这个时间扩建家里的粮仓并储存多余的粮食。
除了过去的常见的通风条件好,且干燥又防潮的阁楼式粮仓外,一部分在宁平仓工作过的百姓,回家后又按照宁平仓的样子,修建了小型的地下粮仓。
它修建起来更为方便、简单,取粮也更加快捷。
二者相配合,终于让这一季的粮食颗粒归仓。
……
太阳晒得石板滚烫。
官道尽头皆是滚滚热浪。
正午还早,但昭都街巷上的众人已躲入店铺之中,避免酷暑暴晒。
沐休前一日江玉珣便趁着天黑,乘马车回到了家中。
今天一大早,他就带着庄有梨与顾野九一道,来到了位于昭都的米粮巷内。
此刻他耳边满是商户们的声音。
“收麦,收麦——”
“粟米贱卖啊!”
“粟米三十钱收!”
江玉珣穿着一袭玉白色的锦袍,衣摆上用银丝绣着水纹,手中还拿着一把扇子并不时轻摇。
完全一副霁月光风的贵公子模样。
见江玉珣出现在米粮铺前,老板立刻眼前一亮出来招呼:“这位公子,不知您是来买粮食,还是卖粮啊?”
江玉珣没有急着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垂眸向米粮铺中看去。
此时粮铺内的陶缸皆已装满了粮,地上还堆着几大包没拆封的麻袋。
除了昭都附近常见的粟米、小麦以外,竟然还有此地极少见的稻米。
江玉珣不由眼前一亮。
这一路上他们已经去了好几家米粮铺,这还是第一家卖稻米的。
江玉珣撩起衣摆走入铺内,直接朝老板问道:“稻米多少钱?”
“……这个啊,”老板一边观察江玉珣的表情,一边有些犹豫地对他说,“二百钱一石,公子您看如何?”
庄有梨不由睁大了眼睛:“这么贵啊?前几家的粟米不过五十钱。”
老板赶忙解释:“稻米皆种在南地,它价格本不高,主要是贵在了这一路运送的成本上。”
他的语气非常诚恳,说完之后还掬起一捧新米上前去给江玉珣展示。
米粮铺里的稻米是上个月初新收的早稻。
粒粒饱满、晶莹剔透,正在阳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