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面上满是悲戚,一双俊逸明亮的眼睛里,也隐含泪迹。 他盯着前方的贾赦,悲声道:“儿子知错,但求老爷息怒,儿子甘愿一死。” 面上悔恨悲绝,实际贾琏却在想邢夫人的话。 贾赦分明还有一子,也就是他的便宜弟弟,单名唤“琮”。怎么在邢夫人口中,他就成了贾赦唯一的儿子呢? 然后贾琏才有些明白,在邢夫人心里,她虽是填房,也算是贾赦的正头夫人。所以邢夫人觉得,贾赦和她,以及自己这个原太太所生的爷们,他们三个才是这院里的正经主子。 别人,包括贾琮这等姨娘养的孩子,她都不放在眼里。 虽有世情可循,但这等错漏偏颇,令人耻笑的话,实不该从当家太太口中所出。 难怪邢夫人分明地位尊贵,贵为一品诰命夫人,在原著中却混的和小妾一般,人憎狗嫌的。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的人才好对付,也就是说在这东跨院里面,他只要能把贾赦给解决了,基本就万事大吉。 贾赦倒没想到贾琏突然这么有种,敢真的举剑让他赐死。 度其模样不似作伪,一时倒也没有再致其死地的想法,只是毕竟还有怒气。 又见门口聚集的人面有戏谑,直觉被看了笑话,怒火忽然就有了宣泄处。 “还不都滚出去,堵着做什么?!” 愤怒的茶壶砸碎在门口,小厮和姬妾、丫鬟们顿时吓得作鸟兽散。 没有了旁人,贾赦便没有顾忌,再次怒视贾琏:“混账东西,做出这等畜生之事,老夫真恨不得依你之意,一剑杀了你,也免得你这悖逆忘伦的东西活在世上玷污祖宗!” 面对贾赦的辱骂,贾琏心说论玷污祖宗,谁及得过你……面上却不敢表露,只低头道:“儿子知错,请老爷息怒。” 邢夫人是最怕家里再闹出事来的,见事态有平息的动向,就又劝和起来。 如此贾赦也不好再作他态,复骂了两句,便斥道:“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滚回去那边去?你记好了,以后没我的传唤,你不必再回来,连请安也免了,省得我见了生气。” 听见贾赦这话,贾琏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 他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在这个世道,老子就是王法,就是天! 要想反天,风险实在太高,甚至以他当前的地位来说,反抗贾赦,就是找死! 所以,面对贾赦的怒火,他唯一的选择只有平息。 故而才演了这么一出先发制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把戏。 总算结果还行,他也暂时不用考虑是弃剑而逃,还是持剑反杀之后再逃等九死一生的方案了。 “还不滚?” 贾赦心情烦闷,看贾琏放下剑之后迟迟不走,便再次喝道。 却见贾琏迟疑再三,竟再次伏请:“儿子自知罪孽深重,本该一死。我死且罢,然我之身体发肤,身上的一切,都是老爷恩赐,而今我不但未曾报答老爷的生养之恩,倘或今日因我之过,还要累及老爷名声,便是死了,儿子心中也实为不安……” 贾琏虽然说得含蓄,但是他相信无论贾赦,还是邢夫人,都能听得明白。 诚然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他会声名尽丧。 但是,对贾赦而言,又何尝不是? 更有甚者,他只不过是国公府一个公子哥,闹出这样的事,他大不了闭门不出,任由别人笑谈就罢了。 但是对贾赦而言,可就惨了。 他身上袭着祖宗爵位,位居一品,便是入朝听政,也是靠在前列。 越是尊贵的人,越是在意体面,他不相信,贾赦会乐意让外面的人,甚至是朝中同僚对他指指点点。 果然,贾赦在听了他的话之后,胸口明显起伏了好几下。 忽然抓起面前玉白色的茶盏,狠狠的朝着贾琏头上砸去。 纵然是贾琏有所防备,第一时间躲避,茶盏还是落在他的肩上。 剧烈的疼痛令贾琏连忙低头,不让眼中的冷意被屋里的两人瞧见。 果然只有亲身感受了这种欺压和折辱,才能深切体会到原身的愤怒和怨恨。 面对一个对自己动辄打骂,分毫不顾尊严、死活的父亲,任何人,都不会留存父子情义。 在原身心里,早就巴不得老东西早死早好…… 如此甚好,倒也合了他的意,往后行事,便不用顾忌那许多了。 “该死的畜生,你还好意思说,祖宗的脸都要让你丢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