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自己听错了。
“节帅,这个开仓放粮,是怎么个开法呢?”
他有些迷惑不解的问道。
“打开粮仓,搬空为止,具体细节,你看着办。
这就叫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
方重勇心情不错,还揶揄了宇文宽一句。
“搬空?那府衙吃什么呢?”
宇文宽一脸错愣反问道,几乎是脱口而出。
他完全不理解方重勇是怎么想的。衙门要办公啊,没钱没粮食,怎么维持官府运作?
“你若是舍不得这个贝州刺史,可以在清河县坐等皇甫惟明来贝州以后,亲口找他要粮饷。”
方重勇慢悠悠的丢下一句话,大步走出府衙书房。
宇文宽悚然心惊。
艹,他差点忘了,方重勇是来河北浪一波就走的,压根就没想保留地盘。既然对方根本就没有占地盘的打算,本地官府要如何运作,方重勇又怎么会关心呢?
宇文宽忽然感觉方重勇身上带着一股“优雅的残忍”。
他不打不骂不滥杀,却把事情做绝了,不留一点余地。
……
清河县运河南岸的粮仓门前,排起了四条长长的队伍,他们都是来自博州的百姓,正在等待官仓放粮。
此时此刻,他们脸上带着憨厚的微笑,三两成群在说着土里土气的荤段子,心情都相当放松。
只有极少数人脸上愁眉不展,像是在担忧什么不好的事情。
正在这时,方重勇骑着马,领着几个亲兵来这里查看。正在组织放粮的车光倩,连忙上前抱拳行礼道:“节帅,目前为止一切正常。不过粮仓太大,一时半会很难将里面的粮秣搬空。”
“铁喇叭给我。”
方重勇面色平静的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废话。
车光倩将手中的铁喇叭递给方重勇,也很好奇对方要做什么。
“诸位乡亲,某是宣武军节度使方清。
银枪孝节军是镇守河南六州的队伍,我们没有办法长期待在贝州和博州。
你们领粮食的动作要快一点,皇甫惟明麾下贼军,随时都可能来到贝州。”
这话喊完,人群中顿时有人哭号起来。
“方节帅,你们不能走啊!”
“是啊是啊,好不容易盼来了青天,您走了我们可怎么办啊!”
就好像几滴热水掉入油锅一般,正在排队领粮的人群立刻沸腾了起来。
哐哐!哐哐!
一旁的车光倩连忙疯狂敲锣,人群这才安静下来。
“本节帅有个担忧,我们走了以后,皇甫惟明麾下贼军,很可能来到乡里,找你们强行征粮。
今日来此领粮食的,很可能被当做暴民,到时候全家都要死!
所以怕死的人,放下粮食,现在就可以空着手回家了。”
方重勇举着铁喇叭高喊道。
他本以为很多人会走,但却忽略了这是唐朝而非宋朝,民间血勇之气高涨,尚武之风盛行。
当即便有人高喊道:“反正昨晚也杀了人,我们跟着方节帅混!皇甫老贼来了又如何,干他娘的!”
方重勇诧异的看了一眼车光倩,那意思好像是在问:这是你派出去的托?
车光倩缓缓摇头,轻轻摆手,示意此事跟他无关。
这是野生的反贼啊!
方重勇心中暗暗吃惊,河北果然是火药桶,一点就着!
“吃他娘,喝他娘,方清来了不纳粮!
只要节帅在博州,谁都别想动我们!”
又有人高喊了一句,这一听就是托。
方重勇看了一眼车光倩,后者小声说道:“节帅,民心可用。”
看到似乎不需要“气氛组”在一旁煽动了,方重勇继续对人群高喊道:“本节帅在清河县城外,准备好了兵刃弓弩。你们拿着兵刃回家,在村里乡间,各自结社自保!贼寇来了杀贼寇,皇甫老贼来了,你们也不会如猪羊般被宰!愿意领兵刃的跟着本节帅一起走!”
听到这话,人群反而是安静了下来,并未妄动。
农夫们有着底层的生存智慧,他们中大部分人都明白,领了粮食,还可以用“法不责众”来狡辩。
但领了兵刃,就等于是在主动参与造反了。
这是一条无法回头的不归路。
这些人一时间都有些犹豫不决。
“诸位,你们昨夜都没少杀粮仓守军吧?那可是将近两千人!
皇甫老贼来了,他会不查这些事么?到时候可不会管是不是冤枉你们了!
难道你们寄希望于皇甫老贼装聋作哑?”
车光倩从方重勇手中抢过铁喇叭,对着人群高喊道。
“好!拿了兵刃,死前也能拉个垫背的!”
一个壮汉从队伍里走了出来,跑到方重勇身边。
有他带头,一个又一个精壮汉子走了出来,不少人身上都沾着血迹。
方重勇心中了然,他们这些人昨夜已经破了杀戒。昨天杀一个是杀,明天杀一个也是杀,早就没有什么回头路可以走了。
只要手里有兵刃,皇甫惟明带兵来博州秋后算账的时候,还有一搏之力。若是手无寸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