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等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怎么是你?”
看着一身布衣装束,仅仅戴着幞头的郑叔清,方重勇一脸疑惑问道。这一位真是稀客,他本应该在长安的。
“别提了,避祸而已。”
郑叔清也不客气,直接坐到方重勇对面,忍不住长叹一声。
“呃,你这个避祸,要从何说起呢?”
方重勇越听越迷糊。
郑叔清此前已经被基哥罢免了,但依旧担任工部侍郎一职。
以向外界展示他并不是因为河北那边的“讨逆檄文”,才将郑叔清罢相的。
“颜真卿与颜杲卿兄弟二人,正在私底下联络各方,要迎太子李琩入长安登基称帝!现在长安城内各种谣言都有,乱到不能再乱了!
都这个节骨眼了,某不跑路,难道在长安等死?”
郑叔清没好气的怼了一句,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方重勇微微点头不置可否。
若是说起做官的“生存直觉”,朝中郑叔清敢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忽然,方重勇察觉到郑叔清话语里有些地方,实在是不太对劲!
“据我所知,颜相公一向忠于王事,怎么现在也成反贼了?”
方重勇有点不太明白,是不是这个世界变化太快了,以至于自己跟不上时代的节奏了。
哪知道听到这话,郑叔清脸上浮现出一丝嘲弄的神色,感慨叹息道:
“李泌和你父扶持太子李琩,他们算不算反贼?
各地的皇子在招兵买马,他们算不算反贼?
皇甫惟明扶持荣王李琬,他们算不算反贼?
这些终究不过是李家的私事而已,颜真卿站在太子这边,这又有什么稀奇呢?
试问天下芸芸众生,谁又不是你口中的反贼呢?某现在擅离职守离开长安,也是个反贼啊!”
郑叔清的话可谓是振聋发聩。
方重勇想了想,发现还真就这么回事!基哥逐渐掌控不住场面,那就真别怪其他人有各自的打算。
毕竟,活人不可被尿憋死!
“伱也挺不容易啊。”
方重勇忍不住一阵唏嘘感慨,然而此时他却忽然想起一件要紧事来。
方重勇想起前世关于安史之乱的记载,史书里面所写的主要矛盾,基本上都在官军与叛军之间,也就是可以简单粗暴的给当时各路人马贴标签。
要么是朝廷这边的,要么是叛军这边的,没有多少中间状态。
只是现在细细琢磨,却发现不完全是这么回事。
按照那时候的玩法,其实,大部分人都是忠于唐肃宗李亨的啊!
马嵬驿事变后,他们并不忠于基哥!
基哥去了蜀地后,政令甚至都不能出成都了!
方重勇猛然发现他好像远远低估李泌的精准眼光,以及方有德作为“穿越者”的先知能力了。
或者也可以说,他远远低估了如今太子李琩的号召力!
以及权力反噬基哥的速度!
看到方重勇在发呆,郑叔清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道:“某现在送你一份厚礼,帮你在汴州立足。”
“哈?”
听到这话,方重勇下意识反问道:“你现在已经是无官一身轻了,难道要把郑氏的家资都捐出来给某当军费么?”
“非也非也!”
郑叔清摆了摆手解释道:
“前些时日,某利用工部的职务之便,已经下令加强长安军备,要求两淮和江南各州,将府库内的部分兵戈、箭矢、盔甲,包括:枪、棑、胡禄、箭、刀、剑、陌刀、解结锥、链糙、斧,头鍪、腹膊、衣钾、腹膊、战靴、锁子甲等物装船,通过运河,送往长安。
想来现在那些漕船,应该会陆陆续续通过开封城外渡口前往黄河,进而被送往长安。节帅到时候留意一下,将这批军械截留便是,足以武装二十万兵马了。
当然,肯定有不愿意听从朝廷命令,阳奉阴违的刺史。节帅可以拿着工部的调令,去那些州县催促他们办差。”
郑叔清从怀里掏出一叠工部的物资调令,上面都已经签字盖章完成,但调令的内容那一栏却是空缺的,可以自行填写。
简单的说,就是方重勇带兵去那些运河沿途州县的府库里面取货就行了。
如果那些人不听,直接把他们给灭了便是,事后宣布那个州的刺史要造反,名正言顺接管地方。
这件事一定不能拖时间,要速速去办。越是拖下去,朝廷的权威越是薄弱,到时候生出异心的人就越多。
方重勇面色复杂将这一叠“价值连城”的工部调令收好,心中五味杂陈感慨万千。他看了看一脸得意老神在在郑叔清,好像第一次认识道大唐官场老油子的手腕是多么灵活!
你是流氓我不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郑叔清这种有文化的流氓,堪称是虫豸里面的战斗机啊!要他办正经事办不好,挖墙脚的破事倒是如行云流水一般丝滑。
故意调动朝廷的军械,让它们“一不小心”被宣武军节度使“截留”,这一招怎么说呢。
真的好贱啊!
方重勇此刻已经完全不敢小看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