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真卿与郑叔清都忍不住默默点头,好像在认真思考方重勇出的歪主意,到底有多大的可行性。
他们一点也不傻,也不是什么白莲花一般的人物。在颜真卿的设想中,本来就打算在各地建立“收费站”敛财,充当军费。只是具体操作还有些疑问,没有下定决心。
一个帝国内部矛盾没有爆发的时候,当然可以社会整体持续繁荣。
但是当它内部矛盾开始激化的时候,则需要“牺牲”掉一部分人,来维持国家的运转。
穷人没啥油水,杀了他们也榨不出多少钱来。
所以那些有财无权更无兵的富户、商贾们,就是现成的肥羊。
朝廷说找他们借钱,算是客气的了。不客气的话,那就找个由头,安插个罪名,直接搞死。
“方御史不去议政堂,真是可惜了啊。”
颜真卿忍不住感慨说道。
比起绝对不能接受的卖官鬻爵,售卖“同明经出身”的选官资格。方重勇现在说的这个,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
毕竟,快速搞钱,也就那么几个办法而已。
要捞钱,怎么可能看上去体面?
世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二位就说这么搞行不行吧。
其实还有更委婉的办法,但某还是觉得,快刀斩乱麻。
不要去河北,朝廷直接派出宣慰使去两淮和江南,办这件事便可以了。”
“此法可救一时,后患无穷。”
颜真卿忍不住叹息道。
“颜尚书,借印子钱的人,如果可以还得上,那就不要去借,借了就是家破人亡。
如果绝对还不上,不如当初借的时候就多借一点。
朝廷与富户,孰大?
是从穷人嘴里抠那点边角料,还是从富人家的府库里面搬财货?
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道理,不是明摆着么?
苦一苦富户,骂名颜尚书担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是善是恶,不是明摆着么?”
方重勇“劝说”道。
“确实如此,某为右相,决定这件事就这么办了。
本相现在就去兴庆宫面圣。”
郑叔清微微点头说道,不想再墨迹了。
老郑每到关键时刻,对方重勇都有一种盲目的信任。
“确实,也只好如此了。”
颜真卿微微点头,方重勇的法子,起码不是直接加税。至于将来,那只能将来再说。
他如此安慰自己,以后朝廷把钱还上就行了,并无大碍。
虽然这笔钱,估计是多半还不上的。
至于那免去的五年地租……实际上富户们就算是现在,也是千方百计的偷税漏税,朝廷从他们身上刮不下多少油水。
到时候不过是把潜规则变成明规则而已,对于朝廷而言又没有多少损失。
当利益矛盾冲突激化的时候,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基本上不可能发生。这也是为什么说革命不是请客吃饭的原因之一。
总会有一些血腥难堪,吃相难看的画面。
朝廷需要钱,总要搞一些人,从他们那里搜刮,才能对付过去。
“某随右相同去吧。”
颜真卿站起身,客客气气的对方重勇叉手行了一礼,和郑叔清一起走出雅间。
他心中再也不敢轻视这个自诩丘八,心思缜密的年轻人。
……
兴庆宫勤政务本楼御书房里,基哥听着右相郑叔清向自己汇报筹款的方案。
他一边听一边微微点头,显然是对此很满意。
颜真卿在一旁默默的观察着,不由得在心中佩服方重勇心思缜密。
这个人,几乎是把眼前这位长安天子看透了!
“五年时间太长了,时间长了富户和大户们就想得多,会埋怨朝廷。
不如这样,就定三年之期吧。不过手段要硬一点,不肯出钱,就是不肯与大唐共担苦难。
这样的人,将来若是天下乱了,必定是首鼠两端之人。
不肯借的,让刑部派专人去当地打听下,若有作奸犯科的,直接抄家吧。”
基哥面色平静说道,似乎不是在说杀人,而是在说杀几头猪猡。
我找你借钱,你怎么能不借我呢?
我可是天子啊,这可是大唐啊!
我是大唐的主人,你是大唐的子民。你不把钱借给我,是不是准备借给造反的人?
所以,我杀你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毕竟,伱这钱来路就不正,所谓为富不仁是也。
不帮我就是准备将来跟我作对,留你不得!
基哥的办事逻辑一直都非常清晰。
建设繁华的大唐,建设繁荣的长安,就是给他这个帝王享受的。其他人如果可以顾及到,那就让他们一同享受大唐带来的荣光。
如果顾及不到了,那这些人就必须成为给大唐发光发热,添砖加瓦的油料与柴火!
总之,无论是谁,他们都是不能亏欠自己这个大唐天子的。
无论是开元时期,还是如今的天宝年代,基哥的想法,他的处事准则,一直都没有变化过。
算得上某种程度的“有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