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夜色下,一头接一头的骆驼,行走在广袤的沙地上。这一队以骆驼为主的商队规模极大,骆驼不下两千,但却又鬼鬼祟祟的在夜晚悄悄行进。
他们刻意减少了队伍的宽度,尽量每一排不超过两头骆驼。并将本该在骆驼上挂着的铃铛捆好,尽量不发出任何不该有的声音。
咻!
队伍最前方忽然传来刺耳的音爆!
有一支响箭射向天空,尖啸之声打破了夜晚的寂静。
这支商队前方出现了一支军队,夜幕下看不清楚军服与盔甲,但密密麻麻的火把却显示来者人数绝对不少,并且全部都是骑兵。至少规模比商队要大多了!
商队最前方的人,偶尔还能听到盔甲摩擦与马匹打响鼻的声音,一个个都吓得惊魂未定。
“呜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响起,对面骑兵的指挥官,压根就没有跟这支商队交流的意思。在号角的鼓噪下,这支骑兵如同山洪一般的冲入商队之中,见人就杀,干净利落!
商队中有机敏之人,将骆驼上挂着的货物都丢到沙地里,掉头就跑。然而这些骑兵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地上的货物,对商队里的人员全力追捕。
经过一個多时辰的激战,这支来自西域的一支大商队,全军覆没一个活口也没留下。
不远处道路旁的一座小沙丘上,河西节度使方重勇正抱起双臂,冷冷的看着那些举起火把清理战场的赤水军骑兵,以及银枪孝节军士卒。他一言不发,面无表情态度异常漠然。
“节帅,人都杀完了,跟安氏提供的数目一样,一千五百四十二人,货物兄弟们还来不及清点。”
何昌期对方重勇抱拳行礼道。那语气好像是杀了一千多头猪,而不是杀了一千多个人。
“速速打扫战场,明日全员撤回赤水军驻地,尸体就留在这里以儆效尤吧。”
方重勇淡然摆了摆手说道。
“得令,末将这便去传令。”
何昌期领命而去。
“当年的规矩是我定的,你们以为给了安氏几个小钱,就能大摇大摆的过凉州,然后在兰州卸货?
是不是想得太美了?
老子的新规矩没立起来,旧规矩你们就不打算遵守了,谁给你们的胆子?
这些不受控的西域贵物到了长安,只会打价格战。规矩要是坏了,再立起来就难了。没办法,某只能拿你们杀鸡儆猴了。
本节帅就以你们的尸体,告诉河西与西域的商贾,我方某人回来了。这次某已经是河西节度使,不再是沙州那个处处都要看人脸色的刺史了。”
方重勇轻叹一声,转身便带着几个亲兵,来到此番带出来的三千五百骑之中。
简单对参与行动的王难得等人强调了一下关于战利品如何分配后,方重勇便留下五百人打扫战场,其他人跟着他,今夜前往白亭军驻地白亭堡及外围湖岸修整。
顺便清点一下赃物。该归公的归公,该下发的下发。
骑在马上,方重勇回头看了看刚才还喊杀震天,现在却满地死人,静谧诡异的战场,不胜唏嘘。
这种一边倒屠戮商队的事情,方重勇感受不到任何自豪感和成就感,但这却又是他计划中的相当重要一环。
当年方重勇第一次来河西,就看到白亭军的人杀僧侣夺金线袈裟,那时候他还因为这件事摆了辛云京一道。
其姿态像极了路见不平,便要拔刀弑神的屠龙勇士。
然而几年后,还是这个人,还是在河西这个地方,方重勇亲自带队,在白亭海以北的沙地截杀走私商队,手段冷酷鸡犬不留。
辛云京的行径跟方重勇一比,连弟弟都算不上了。
当初辛云京不过派五十锐卒截杀数十天竺僧侣而已,而方重勇则是一次性派出三千五百精兵,一口气便杀了一千五百多人!
“曾经的屠龙勇士,如今终成河西恶龙,双手沾满鲜血。
旧社会把人变成鬼,或许这便是生活吧。”
方重勇忍不住轻叹一声,心中却是一点也不后悔这么做。
只有鲜血,才能让某些脑子被金钱冲昏头脑的人冷静下来。
要立威就要杀人,想儆猴就免不了会宰鸡,不收拾一支规模上千人的商队,就有人心存侥幸觉得自己强无敌,可以试试水。
终究是要杀人的,也不必去在乎杀了哪些人了。
想到这里,方重勇不由得联想起后周到北宋初年诞生的“交子”,新流通物产生的环境,很多时候都是伴随着旧事物的衰落而来的。整个过程就是一部血泪史。
很多人都以为,交子这种东西,是由于宋朝市场经济发展到很大规模,“自然而然”产生的。
其实完全不是!
诞生交子的蜀地,不但不是因为商贸繁荣而产生交子,反而是因为宋军攻入蜀地后疯狂洗劫蜀地财富,将市面上的金银器皿、铜钱、蜀锦还有宫中的宝物刮地三尺的送到了汴梁,才导致蜀地可以用来当“钱”的贵金属奇缺。
然后北宋学南梁学了个十成,在蜀地发行铁钱,长期可持续性竭泽而渔,结果被蜀地百姓疯狂抵制。
一方面是贵金属的奇缺,另外一方面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