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整人反倒是不难。
只是大家都去互相整人了,那谁又会真心去办事呢?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甚至不能回答。
高尚把马拴在河边的一棵树旁边,这里大庭广众之下,不会有人偷马的,都是官府的马,身上都被人用烙铁打上了官印,也犯不着去偷。
方重勇跟着高尚的脚步,走在山间的小路上。平心而论,这座山只能算是“山坡”,路很是平整,而且并不高,爬起来也不费劲。只不过有个问题,那就是这条路的长度,似乎比高尚说的距离要远不少!
果不其然,开阔地形后又进入一个两山之间的夹缝,只有成人张开双臂那么宽。难怪高尚没有选择骑马,原来是有这样的一个地方要过,骑马实在是非常不方便。
方重勇默默跟着高尚身后,不得不说,他前面这一位办事,确实是用心,把事情都考虑到前面了。办政务的能力,比普通官吏要强不少。
比如说,现在高尚身上背着一个木箱子,里面就装了下矿坑的麻绳。
二人走了不下五六里的山路,终于面前开阔起来。
虽然秋收早就过去,田地里也看不到什么东西了。但是方重勇还是可以轻松的看出来,这里就是村落外围的农田,本地人赖以生活的关键。
他们之前走的那条山路,就是这里的村民去泾水边的近道。换句话说,如果没有这条近道,那么村落也不会分布在这里。
进入到一片田间的小树林,高尚指了指前方用木栅栏围起来的一个深坑说道:“就是这里了。”
方重勇想了想工部的那份文案,上面明明写着“四周开阔皆为草地”,可为什么眼前的是一片树林啊!
“真的没有找错地方么?”
方重勇一脸疑惑,继续追问道:“工部的文书上明明写着发现矿坑的地方是草地。”
“那份文案,是一百多年前贞观时的东西。当时这里还算是荒地,四周开阔也就不稀奇了。到后面兴修水利后水源多了,便种下了桑树,此乃沧海桑田是也。”
高尚叹息说道。
工部那些废物,他们懂个屁。都一百多年过去了,文档也不去更新一下。当官的便是这样,对于升官没好处的事情,那就不会有人去做。
以前贞观时候是这样,现在天宝了还是这样!
愤世嫉俗的高尚,认为这些人都是尸位素餐的废物。
“行吧,要不要下去看看?你在上面帮我拉绳子吧。”
方重勇询问道。
一听这话,高尚立马激动说道:
“矿坑向来危险,岂可让方御史下坑!
让下官来下坑探路,待探明白里面的状况后再说!”
高尚对方重勇叉手行了一礼。
“既然你如此坚持,那就这么安排吧。”
方重勇微微点头说道。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和高尚还没有熟悉到可以将后背交给对方的程度。刚刚出言试探,也是为了检测高尚这个人的做事态度。
不得不说,高尚真是个当舔狗的料。
二人合力将麻绳绑在了矿坑附近一棵粗壮的桑树树根处,方重勇又将麻绳绑在了高尚身上,叮嘱道:“坑里面可能有水,实在不行就喊一声,我把你拉上来。”
“下官明白。”
高尚吞了一口唾沫,压住内心的恐慌,慢慢朝着矿坑走去,然后转过身来抓着地面,慢慢的往下探路。
他很清楚,这次跳坑,就是自己能不能被方重勇举荐的分水岭。事情办成了,想来这件事是不难的;但如果事情办砸了,那后面的事情,就自求多福吧。
苦哈哈出身的高尚同样很清楚,他的人生,机会可能不多,甚至很可能上天只会给他一次机会。
抓住了,那就飞黄腾达。
抓不住,这辈子吃菜啃草啃到老。
每一个不经意冒险,都很可能是改变命运的最后一次机会。
他一定要抓住,哪怕这会有很大风险。
看着高尚大胆的下到矿坑里面,方重勇忍不住微微点头,心里由衷的佩服这种豁得出去的狠人。
高尚这样的草根们没有好爹好爷爷好叔父,为了出人头地,他们就必须比别人更狠。
在没有主角光环的世界里,每一个人都是主角,也可以抓住改变命运的机会,也可以抓住上天的垂青。
他们只有拼了命去争,才能成为人上人!
方重勇虽然并不认同这种“上进”,但他还是可以理解类似的奋斗是为了什么。
他的前世,很多人喜欢说什么“清贫乐”。当时如何且不去评价,可是在这人吃人的大唐,只要某个人清贫了,那就一定会受苦,甚至一直苦到死。
哪怕是乐,也不过是苦中作乐罢了。
当在田地里劳作了一年,最后却只能混一个温饱的时候,那个人就会对这样的清贫感觉到厌恶乃至憎恨了,又何来快乐呢?
王图霸业不过是统治阶级所画下的大饼;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才是世道的真实。
方重勇轻轻的叹了口气,心中幻想着,要是现在可以点根烟抽一抽就好了,一抽解千愁。
忽然,他发现自己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