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恒御大厦,来到一家路边饭馆。
父子俩要了两碗烩面,一份凉菜,等服务员离开,苏全民才反应过来,看向儿子:“要不,再加点好的?”
“随便就行,”苏杭摇头,笑着道:“想好的,等爸你回家了给我做。”
苏全民立刻点头,他对自己的厨艺还是很自信的,却又道:“爸这节俭性子是改不了了,你不用这样,以后该花就花。”
“爸,我觉得这样挺好,其实我也在克制,担心自己才刚刚赚了点钱就不知所谓。”
苏全民欣慰地望着儿子:“好孩子,你想的比爸多,将来肯定能干大事。”
“没想那么远,”苏杭道:“我最近倒是一直在想去甘欣家的时候,甘奶奶的一些话。”
“老人家说什么?”
“说让我读一些佛道经典,”苏杭道:“开始不理解,觉得佛道不是冲突的吗?不过,想了几天,大概明白了,甘奶奶说的,其实就四个字,‘修身养性’。”
“老人家是有见地的,”苏全民说着,又道:“甘欣也是个好姑娘,你以后……可别辜负人家。”
“嗯。”
苏全民想起另一个,带着笑:“开始爸还觉得麻烦,现在,你忽然这么出息,其实……真要养两个,也养得起。”
“爸,我们跳过这个话题吧。”
见儿子不愿多谈,苏全民也就不提,再次回到刚刚的期货相关:“小杭,既然你心里什么都明白,这次……爸没忘你昨晚说的,想要买一个教训。可,稍微了解了一些,爸还是觉得……似乎,不买也行吧?”
苏杭稍稍斟酌,说道:“爸,买一个教训,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听过一个理论,说咱们普通人,一辈子能够实现阶层跃迁的机会,其实非常少。我自己能确定的,暂时有两个,一个是这次的期货操作,一个是出书。关于后者,虽然最近我的那些文章挺受欢迎,但具体能做到什么程度,我其实也没有多少底气,因此就想再加一个,而且,这一个,失败了,我也承担得起。”
苏全民认真听着,却微微摇头:“爸有些听不懂,爸就知道,小杭,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
苏杭也摇头:“爸,还记得6月份,我期末考试前那个周日吗,张溢一家来我们家吃饭?”
“嗯?”
“那天在楼上,你们送叔和婶离开时,我没睡着,”苏杭望着父亲,轻声道:“我听见我妈哭了。”
苏全民顿时沉默。
苏杭依旧轻声继续:“爸,咱们普通人,很多时候就像野草,风吹了就倒,火来了就烧,这太让人绝望了。当时我就想,我绝不能再这样,我不想再体会那种面对父母的愁苦哭泣而无能为力的感觉。”
苏全民听到这里,鼻子立刻有些酸,伸手过去拍了拍儿子手背,频频地轻轻点着头:“爸明白了,孩子,爸不说了,你以后想做什么都行,爸相信你,爸肯定都帮着你。”
苏杭反手过去握了握父亲粗糙的大手,等他稍缓过来,笑着道:“爸,咱们再要两瓶啤酒吧?”
“好,该喝一点。”
点完了啤酒,凉菜也送上,父子俩一起喝了一杯,苏全民缓过来一些,接着道:“关于期货的事情,我接下来要留在商都帮你看着,就不能瞒着你妈了,但也不用和她说的太清楚。”
父母都是习惯性节俭的性子,想想母亲如果知道自己刚得了10万很快又可能少一半,难免受到刺激,苏杭点头,又道:“爸,你要长留商都,咱们稍后就得租套房子了。”
苏全民想起钟长林说过可以包下成江宾馆的套房给儿子,不过,念头刚起,又很快打消。
若真是写书的事情,还没什么。
毕竟无关。
自家又不是支付不起,还是不要占这种便宜。
于是道:“下午你和他们谈着,我去找找这附近有没有租房的。”
父子俩说着话,吃过午饭,乘坐公交车返回中心区的成江路。
苏全民送儿子进入博艺总部,自己离开,没有立刻去做其他,而是重新来到昨夜打过电话的那个公用电话商店。
拨号,等待,再拨号。
电话接通,苏全民身子朝隔间里藏了藏,略显急切地问道:“上午的职工大会,情况怎么样?”
随后是妻子在另一边的叙说。
苏全民默默听着,表情变幻不定。
河元市政府与丰瑞集团的谈判,终于有了结果,却不是一个太好的结果。
根子还是厂区的设备太过陈旧。
因此,丰瑞集团的态度是,勉强愿意承包,但有一个条件,职工必须为化肥厂设备的维修改造出力,具体方案是设立一个‘维修基金’,化肥厂全体职工进行集资,高管会多一些,而普通员工,每人要出1万元。
拿得出钱,继续留下。
拿不出钱,下岗分流。
对于分流者,市里也不是完全甩下,说是将会按照工龄给予折合每年300元的补贴,同时还会结清之前的欠薪。
不过,因为各方面资金都很紧张,这笔钱,将会在未来三年时间按月发放,也算是给分流后的一部分职工一个尽量长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