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船之始,大多数士兵们并不知道此行要去做什么。
每艘船上只有一百人,引入眼帘的除了同伴,则只有那些摆放在面前的火器。
百人中,除去有着将军军职以外的,那就只有少量校尉拥有着知情权,但他们在登船前接收到过命令,不到时机,绝对不能让手底下的人知道此行目的,即便他们问起来,领头者也只会回复一句话。
“沈炼沈巡抚的军令,不得违抗。”
在这群将士心中,沈炼的形象,其实比远在京城的天启皇帝更加高大。
因为他们年纪幼小,当初被招揽进水师之前,经常连饭都吃不饱,进入水师之后每一顿都是大鱼大肉,军饷从未断过。
对他们来说,沈炼之军令,比天启之圣旨更加管用。
不管此行意欲何为,将士们心中只认定一件事情,一切遵从沈炼的意志即可。
登船约莫半个时辰,船依旧不见开动,但船上被人搬上来许多箱子。
里面并不是军火,封条上有着明晃晃的四个大字。
“丝绸货物。”
士兵们见状,顿时满头雾水。
“搞什么啊?难不成让咱们运货?这有些杀鸡用牛刀了吧?”
“天晓得是怎么
回事,继续等着呗!”
“即便是运货,就这么两三箱货,至于这么大阵仗吗?”
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还有人手贱加上好奇心,打算即刻开箱看看,但结果被水师校尉给拦了下来。
“兄弟们,稍安勿躁,等战船脱离沿海过后,我们才能打开!这也是沈巡抚的命令!”
众人心中很是好奇,就在这时候,收拢的船帆忽然打开。
港口的船夫以人力撼动船只,靠着海面上的风力,船只开始缓缓游动。
五十艘战船看似不多,但一起离开港口时的景象,却是让旁观者心神震撼。
沈炼独自站在一座瞭望塔的顶端,手中拿着番夷葡人进贡来的望远镜,看着五十艘战船按照预定航线驶出沿海。
“大明第一海防舰队的雏形,由此产生!”
原先的一众心腹,如今留在澳门的,只有沈攸之一人。
没过多久,沈攸之也走了上来,面露微笑道:“老大,全部都安排妥当了,咱们从海面派出一股力量,但需要十五个时辰。如今是夜半子时,明日午时之前,中左所即会遭受到郑芝龙的猛烈进攻。”
“为了以防万一,我以老大
的名义,悄然从百炼军中借调了些许兄弟,配合以汪寿为首的五十锦衣卫组成的队伍作为暗杀部队,海战时期可以在陆地袭杀一些主要目标。”
“战时所需的粮草、火器、军械、甲胄等军需物,已经在另外一座港口装载,可按照先前所定的时间进发。”
诸如此类的情况,都被沈攸之安排的井井有条。
并且,还估算出了此次海战的大概战损以及军费支出。
“总计,一万七千两白银!这是最好的情况,最坏的情况五万两也许都打不住。”
将士的军饷,火器的费用,以及后续的一切支出,都需要钱来弥补。
这也是为什么沈炼非要郑芝龙的五千两黄金,最起码得把此次出战的亏损抹平,沈炼扩建海防的根本目的是为了给大明增加收益,而此战说难听点是吃力不讨好,即便打赢了,短期内难以见到回本的成效。
沈炼放下望远镜,缓缓道:“希望一切都如设想的那么顺利。”
——
次日,午间,中左所。
俞咨皋和许心素正在共进午宴,满桌珍馐令人食欲大开。
“俞将军,来尝尝,这是从杭州专门给您弄来的西湖醋鱼,也是杭州本
地师傅所做,味道很是独特!”
俞咨皋酷爱淡水鱼,许心素自然懂得投其所好。
动了筷子之后,许心素笑意盈盈道:“荷军虽暂时不愿和郑芝龙全面交恶,但在台湾当地,已经开始逐步打击他的产业和势力,咱们这边也得加紧步伐。”
啪!
俞咨皋颇为不满地看了一眼许心素,冷冷道:“吃饭的时候说这些干什么?”
“将军,在下不妨把话说难听些,现在再让郑芝龙继续做大下去,您可吃不到这满桌的山珍海味了。”许心素说起话来,也丝毫不客气。
俞咨皋自从来到福建,一直都在为这件事情头疼。
郑芝龙难以解决,始终是块心病,原本荷兰方面有意向联合围剿,但他们不知为何又退缩了回去,态度始终模糊不清。
“难办啊,郑芝龙又不愿意归降,前些日子熊文灿还特地寄来一封书信,让我极力促成此事,所以我才按兵不动。”
熊文灿是福建巡抚,他的话,俞咨皋可不敢忽视。
三岁小孩都看得出来,熊文灿舍不得下死手,就是诏安郑芝龙,能够回收他那庞大的海上基业,自己哪怕独占一成都是极为庞大的体量,余下再
如数交给朝廷,又是一桩大功劳。
明年必升正一品。
俞咨皋想着,能诏安还是尽量诏安,免得打起来也不知道胜算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