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姜瑜就从对方口中套出了不少消息。
他回到沈炼身边时,借着填写登记生意营生和货物清单,低声说道:“这人是市舶司黄靖骁小老婆的表亲,名叫李兆仁,做蚕丝绣品的,还有绣娘团呢,专门给佛郎机国贵族做衣裳的。”
魏驰明听完皱了皱眉,反问道:“按道理这种关系不是应该早就拿到‘部票’入驻壕镜澳门了吗?”
姜瑜赶紧解释:“李兆仁早就有‘部票’,他的纺织机器都是苏萨迪尔从佛郎机国漂洋过海运到壕镜的,他名下绸缎丝织品的铺子都有十几家了,他是借着自己有门路,帮着狐朋狗友办‘船票’捞钱。”
他对着沈炼等人比划了个手势:“李兆仁对我说只要我们给这个数,今晚就能帮我们先拿到‘船票’如果想要拿‘部票’这么数翻三倍,外加三根小黄鱼。”
这简直是抢钱的程度了,和现代生活中所谓的VIP办手续享受优先待遇是一个道理,只是价格翻倍,未免太离谱了些。
果然,从古至今,有钱就是好办事。
“没想到啊,壕镜澳门的水这么深!”
“我今天算是开了眼了,难怪陛下
会让老大来这儿呢。”
“这比当初两广的贪官还过分,他娘的,老子都听不下去了。”
“冷静冷静,小心隔墙有耳,咱们可是微服私访来办差的,别影响大局。”
几个兄弟都被李兆仁这关系户刺激到了神经。
最后还是沈炼密语传音道:“咱们这趟来的时机拿捏的刚刚好,正所谓来的早不如来得巧,就给这个李兆仁表现的机会,姜瑜你带着周晔、魏驰明去和他单独谈,价钱好说,银子给够再送他点礼物。”
沈炼吩咐道:“既然是市舶司黄靖骁的关系户,那可要相处好点,晚上拿到‘船票’再请他喝顿酒,看在银子的份上,他也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周晔兴奋的点头:“好咧,没问题。”
“那我要好好表现,毕竟我酒量很好。”魏驰明也激动了起来。
等姜瑜带着周晔他们去见李兆仁时,全程一语不发的霍启霖忽然问沈炼:“既然这边有姜瑜他们搭上李兆仁,我们要不要去孔振和沈攸之那边看看。”
孔振和沈攸之拿着沈炼的钦差令牌前往提调备倭巡辑,也就是驻守壕镜澳官的衙门,以送贴为名去见裴永宁。
霍启霖这个人
自从经历了西南战乱后,整个人都严谨了不少,这次主动请缨要跟随沈炼来壕镜澳门也是想要施展他的抱负,在海上作战全靠舰船,战船,这些恰恰是霍启霖的优势。
“好啊,正好今日我也乔装打扮了,估计提调备倭巡辑的人也认不出我就是沈炼,咱们就以询问壕镜贸易集镇‘船票’办理事宜为名去瞧瞧热闹。”沈炼狡黠一笑。
只可惜计划不如变化,沈炼和霍启霖带着李七叶前往提调备倭巡辑的路上,特地绕行,离开了人来人往的贸易集镇,想看看别的地方会是什么场面,结果就遇到了当地百姓被番夷葡商殴打的场面。
区别于壕镜澳门贸易集镇的繁华,集镇外的街道简直是两极分化严重,低矮的屋舍和石牌楼的小贩衣衫褴褛,还有乞丐端着破碗坐在肮脏的泔水旁边捡吃食,这臭气熏天的味道被海风裹挟吹散。
没有贸易集镇的光鲜亮丽,此处才是底层百姓生活的阴暗面,沈炼发现很多没办法进入贸易集镇的小贩大多是本地人,有渔民、有绣娘还有贱卖孩子的老父亲。
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双眼无神,明明抬眸就能看到贸易集镇中心
伟岸富丽的建筑,在光晕的熏染下还能看到上面雕刻的花纹,短短的几条街距离,却是他们穷极一生都抵达不到的地方。
吵闹声最初吸引的人不是沈炼,而是霍启霖。
沈炼看霍启霖止步不前才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瞧见个满身补丁的老妇有些狼狈的跪在地上,朝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求饶。
“求求龙爷了,我们这点小本生意还不够养家糊口的,怎么还要交银子呢?田地都被你们收走了,我们家里能当的都当了,如今这有这个小饭馆能谋生了!”
老妇身后就是一间屋大小的屋舍,是卖油炸糕和云吞面的铺子,那些乞丐捡的泔水桶就是老妇铺子的。
周围的百姓们和小商贩都躲得远远的,仿佛对这场面早已见怪不怪了,但看向老妇的眼神还带着点同情和无奈,毕竟他们也都深陷‘沼泽’哪里敢多管闲事,甚至打量的眼神都小心翼翼的,唯恐引起龙爷的不满。
在龙爷身后是两个黄头发鹰钩鼻的佛郎机国葡人,腰间跨刀,手里握着直管火铳,震慑力十足。
老妇跪在地上磕头求饶,老妇的儿子站在铺子前满脸惊恐,左腿还缠着绷带,腋下
是木头做的拐棍,显然是被龙爷带来的佛郎机葡人打怕了。
“哼,少他娘的卖惨,你家的铺子迎来送往的,周围不少人来这儿吃云吞面,真以为我眼瞎啊,我也是按律法每月收你一次税钱,你都三个月没交了,我没砸了你的铺子就不错了!”龙爷满脸横肉,抬脚就要踹那老妇。
沈炼瞧见霍启霖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