砭骨的严寒冬日,沈炼反倒比白天还要清醒些。
他和李自成来到地牢,提审北城一战活捉的铁甲军副官。
锦衣卫诏狱的手段,可谓是闻风丧胆,但凡活人进来,至少也得褪层皮。
审讯的犯人绝不会轻松死去,花样百出的刑罚逼供下,那犯人祖宗十八代的底裤都被扒的干净,没有他们问不出的消息。
“老大,这人交代了不少播州土司林氏的消息。”
“可关于铁甲军助理营帐的位置却并不知晓,而且提到荣王的信息时,更是支支吾吾。”
“这几日战事伏击的细节之处,前言不搭后语,我怀疑他压根不清楚荣王铁甲军的核心军务情报。”
“有价值的情报信息都记录在册,除了播州土司林氏之外,还有云贵满意加征徭役,私设盐引金印。”
沈炼听了这话,翻看了证词后,才吩咐道:“你和诸位兄弟辛苦了,先歇着吧。”
李自成看沈炼朝着大牢走去,劝了句:“老大,里面血腥味重。”
“无妨,我和他聊几句。”沈炼脚步不停,继续深入。
牢里血腥味浓重,死刑犯人早咽了气,是之前李自成抓捕的内鬼,混迹在北城百姓
中,在甄别时暴露,不等咬破口中的毒丸就被卸掉了下巴。
还有苟延残喘的内鬼留了一口气,正经历死亡的折磨,一个个冷汗淋漓,在地里冻得止不住颤抖。
而铁甲军的副将是被单独关押的,他身下是被拖拽的痕迹,斑驳的血迹不属于他是之前关押的犯人留下的。
黑黢黢的地牢里除了石壁上跳动的火焰,几乎看不到尽头。
沈炼觉得火苗跳动的诡异,耳朵闻声而动,李自成也捕捉到了地牢里诡异的动静,飞身追击。
“别追了,这是冲着铁甲军副官来的。”沈炼出声提醒。
“老大说的对,万一是声东击西呢。”李自成神经紧绷:“这身手不凡,估摸也是杀手出身。”
沈炼冷笑:“玉漱厅杀手有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不过在李七叶这个第一杀手面前可不够看的。”
“也是,李七叶就在地牢门外守着呢,只怕这播州土司林氏请来的杀手有去无回了。”李自成莞尔。
正如沈炼推测的那样,被刑事逼供后的铁甲军副官,此刻被八个装着土的麻袋压在胸口,这是锦衣卫当初惯用的土袋压杀,不会留下任何外伤痕迹,却能让人短时
间凉透。
沈炼未曾下令,可见这是方才的杀手故意为之。
“老大,这是播州土司林氏要急着灭口啊。”李自成探了探鼻息,“人虽然没气了,但尸身还是热的。”
沈炼屈指弹了下手里的供词:“看来这播州土司林氏是怕此人透露他的秘密,所以才会急着出手。”
“看样子这供词里提到的情报都是有据可循了。”李自成恍然道:“莫非这铁甲军的副官是播州土司林氏的心腹,荣王朱由枵韬光养晦十年,怎会让土司的心腹在铁甲军挂职?”
“那是要屋内播州土司林氏是荣王朱由枵亲自扶持起来的。”沈炼把供词递给李自成。
“这别的不说盐引私引绝非朝夕能够促成的,从供词来看,广西抚臣都和土司勾结了。”
“这东兰、南丹诸城土司在每个州安排千余人合力私开盐矿、铜铁矿,谋求暴利,这是荣王默许的。”
要知道西南少数民族都是世代居住在深山密林,擅长发觉大自然的资源,而且各个少数民族中骁勇善战,争强好斗更是数不胜数。
那兵马强壮的土司们和土皇帝没什么区别,州府之间调遣兵力,速度极快而且这些
悍兵与广西的狼兵不同,是川黔土司势力的整合,自然树大根深,所以才能成了气候。
播州土司林氏是他们的领头人,这供词中提及了林氏少主林耀和土家族的容眉田氏土司、永葆的彭氏是第一批为荣王朱由枵提供家奴府兵,还负责了军粮军械。
“钩镰火铳、苗族的藤牌盾、强弩、砍刀,这些武器都是民风彪悍的步兵必备的。”
“若不是看到作战阵型谁会相信这是土司们的私兵,难怪荣王要在西南和两广地带建军镇了。”
李自成翻看完十几页的供词后陷入震惊。
等他和沈炼离开地牢时,守在外面的李七叶坐在黑衣劲装的杀手身上:“你们总算出来了,我从这杀手身上找到了这玩意,可惜没来得及追问太多,人就断了气,这是来之前就服了毒的。”
“老大方才还猜这黑衣人的身份呢,毕竟敢豁出性命来刺杀的定是玉漱厅的人物。”
“看样子是猜对了,否则你这第一杀手怎么都没问出情报来呢。”李自成调侃了句。
李七叶轻嗤了声:“什么人物,不过是可怜虫罢了,不说这个了,你们有什么收获吗?”
“收获不小,咱
们先移步到书房吧。”沈炼走出两步又问了句:“沈攸之呢,把他也叫上。”
一刻钟后,书房内。
沈炼和李自成将十几页的供词分享给了在场的人。
其中也包括土家族田氏和彭氏土司们培兵布阵的私兵作战图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