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宗看完皇太极亲笔写的书信,道:“这分明是假意求和,趁机提出苛刻条件,虚与委蛇的面子功夫都不肯做。”
除了扯淡的‘七大恨’,皇太极受降求和还要钱粮,战马和牛羊。
就差将‘趁火打劫’四个字写在明面上。
袁崇焕和熊廷弼也扫了眼书信,面色不虞。
熊延弼瞠目道:“岁币一百万两?”
“粮食一百万担?!”
“战马五千,牛羊三万!”
“这皇太极好大的口气,也不怕大风闪了舌头。”
当今局势,大肆征战,财力本就枯竭。
大明率举国兵力对抗,努尔哈赤屡次发兵却未能长驱直入,这皇太极倒是有城府,借着求和,麻痹明朝。
袁崇焕思忖片刻,道:“皇太极这是诡道十二法,卑骄利诱之术,想要拖延战机,秣兵历马,待兵强马壮,一战扬名。”
孙承宗点了点头:“没错,皇太极有野心也有城府。”
正所谓,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周天易深以为然:“单看他登基后处置范文程一事便知他深藏不露,如今他借求和,要息兵练兵,为后续御敌反击做准备。”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敲门声,
侍卫通传大凌河城县令沈炼到访。
“他来做什么?”袁崇焕蹙眉。
熊延弼连忙回答:“沈大人之前带着城镇村民们一起挖工事备战,估计是地道战的布防图完成了。”
“这事我知道,快让他进来吧,”孙承宗吩咐了声。
沈炼被人带入书房时,完全没想到袁崇焕等人也在。
他的目光扫过周天易染满风霜的白发时,顿时知晓这是派去沈阳的使臣回来了。
“孙大人,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不如等大人这边忙完了,我再来一趟吧。”
“不必,你落座吧。”孙承宗抬手示意:“正好皇太极那边也传来消息了,你也一起听听。”
沈炼大.大方方的落座,无视了袁崇焕绷着的那张脸。
熊延弼倒是积极,三言两语给沈炼概述了皇太极那封书信的要求。
没等孙承宗开口询问沈炼的见解,袁崇焕倒是一反常态的开口了:“老师,学生有些想法。”
孙承宗道:“且说来听听。”
袁崇焕将他的想法托盘而出:“这皇太极登基大统委实仓促,且阿巴亥殉葬后,其子多尔衮、多铎、阿济格心生怨恨,碍于局势隐忍不发,此乃皇太极第一隐患;”
“其二,代善、阿敏、莽古
尔泰三大贝勒兵权在握,皇太极势必忌惮几分,表面拉拢,兄友弟恭,实则不然,他们兄弟的关系也可大做文章。”
“其三,学生愿意前往沈阳吊唁努尔哈赤,朝廷安排吊唁使团,既表示诚意,也趁机探听虚实,摸清楚敌军的底细,为后续做足准备。”
沈炼听完,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什么狗屁吊唁。
袁崇焕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历史上他带着三十多个使臣给努尔哈赤吊唁时,反被皇太极给拉拢,尤其是吊唁团的李喇嘛也掺合其中。
皇太极一招离间计,外加野史里记载的美人计,让袁崇焕和大明有了罅隙。
作为穿越人士,沈炼很清楚,正史里大明朝的宁远重镇是危机四伏,皇太极坐稳后金皇帝之位后,率领八旗精锐围歼宁远。
他要为一年前兵败的亲爹努尔哈赤报仇雪恨。
可这一战却成了袁崇焕的手下败将,那时起就萌生了要挖墙脚,笼络袁崇焕为他所用的心思。
论带兵打仗,袁崇焕是孙承宗的嫡传弟子。
但玩弄政治权术,倍受历史学者争议的袁崇焕,别说皇太极了,连叶向高之流都难以匹敌。
金庸都评价皇太极:“为人宽厚又极富谋略和心机,
是一名深谙驭人之术的权术高手。”
从皇太极登基一事就能看出他的谋略野心了。
袁崇焕想试探皇太极,纯粹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虽然分析的有理有据,但吊唁团一事还有待商议,远忧近患,鞭长莫及啊。”熊延弼表达看法。
他知晓袁崇焕的心思,但为大局着想,未免有些冒险和激进了。
“哦,你有何意见,但说无妨。”袁崇焕看向熊延弼。
熊延弼道:“我们与皇太极交兵多次,虽有外交礼仪为由,但此举太过冒险。”
“无妨。”
袁崇焕不以为意:“努尔哈赤临死也只是建州卫,是我大明朝的臣子,于情于理也该吊唁,若是皇太极之流有意刁难,恰好授之以柄。”
“非也。”沈炼摇头。
孙承宗下意识看了过来,他如今对沈炼是刮目相看,除了叶向高的评价之外,也纯粹是因为在辽东亲眼见识了沈炼的谋略和才干。
他示意沈炼继续说下去。
沈炼放下手里的茶杯,缓缓开口:“皇太极刚即位,他所面临的局面其实非常的困顿,内忧外患。”
“对外,和我们大明彻底撕破脸,这张求和书分明就是故意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