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笙绕过毛绒娃娃,试探地按住男人的手腕。确定男人没有攻击倾向,他引着男人,在岁岁面前伸出一根食指。 男人手指又短又粗,他没什么文化,从小到大都在干重活,指节上满是硬茧。每一寸黝黑的皮肤上,都刻满岁月的痕迹。 岑笙学生时期和父母关系不好,被同学霸凌。毕业后成为侦探助理,和容冶一起在刀尖上漫舞。如今他还在反抗白玉京,每天都有生命危险。 他过得很不容易,但他从没为钱发过愁,没人让他干过重活。 男人的食指,比他的拇指还要粗。 两只手放在一起,一个黝黑一个瓷白。明明两人就面对面坐着,却像是来自两个世界。 岑笙怔怔地望着两人的手,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一句话。 麻绳总挑细处断。 他调整好情绪,“先生,你摸摸它,这是你的岁岁。” 岁岁被拐走时年纪太小,它不记得自己的家人。 被关在别墅里,它接触的人表面都很光鲜。成为流浪孩怪物,也没遇到几个干过重活的人。现在它跟着岑笙,每天看见的都是青春漂亮的年轻男女。 玩偶个头很小,它第一眼看见的不是人脸,是手。 男人黝黑苍老的食指,从它的视角看去,就像一根黑柱子。 岁岁从没见过这样的手,它不喜欢。 容冶又推推它的后背,“去抱抱,这是你亲生父亲。” 玩偶双手来回比划。 “你怕他,觉得他吓人?” 玩偶指着眼前的食指,揉着眼睛做出哭脸。 “你想说,你不认识他。而且他的食指实在太大了,你害怕?” 岁岁用力点头。 岑笙略微思索,抓着男人的手掌,将他食指放平。从一整根竖在玩偶面前,变成指尖对着岁岁。 这回玩偶不怕了。 它抱住男人的指尖,紧张又期待地望着男人。 爸爸? 被玩偶碰到的瞬间,男人浑浊空洞的眼睛,突然有了光彩。 他嘴唇蠕动,发出沙哑苍老的声音,“岁岁?” “对,岁岁。你的孩子没有彻底死亡,他变成了无忧无虑的小玩偶。你叫叫他,他会回应。” 考虑到病人的情绪,岑笙蹲下身子仰视男人。通过降低身高,减轻压迫感。 男人身体逐渐放松。 他脸上肌肉抽动,“岁岁?” 小玩偶不会说话,它轻轻蹭了蹭指尖。 男人像是触电一般,猛地打了个哆嗦。 “岁岁?岁岁!” 漆黑的眸子中亮起了光,男人凑到玩偶面前,“你是岁岁?” 玩偶点点头。 它看着男人的眼睛,忽然觉得胸口不太舒服。 “我是爸爸,你叫一声爸爸给我听,好不好?你离开好久,爸爸都不记得你 的声音了,在梦里都梦不到。” 岑笙小声提醒,“先生,它没办法说话,但可以用手势和你互动。” “为什么不能说话?” “它是小玩偶,和人不一样。” 发现玩偶被一个成年男性拿在手里,男人眼睛瞪得溜圆。 “你把岁岁怎么了!我儿子不会说话,你把他毒哑了!是不是你做的,你个杀千刀的人贩子!” 他边喊,边伸手去掐岑笙的脖子。 以为只要掐死眼前的人贩子,他儿子就不会死。然后他的父母、妻子、他失去的人生,都能再次回来。 岑笙掏出《温暖的世界》,敲敲他的脑袋,男人渐渐恢复平静。 他柔声解释很久,男病人才理解他的意思。 “岁岁死了,变成鬼了,变成小娃娃了。” 男人轻抚着玩偶的脑袋,“爸爸在这,还记不记得爸爸?” “我还记得你在电话里,哭着闹着要玩具恐龙,要会喷火会叫的霸王龙。别的小朋友都有,你也想要。” “妈妈去好几家超市,都没买到会喷火的恐龙。爸爸学习网购,在网上找到你想要的恐龙。我和妈妈买了好几个,有霸王龙、三角龙、翼龙。别的小朋友有的,我们的乖宝宝也要有。” “恐龙还没送到工地,岁岁就不见了。” “我们找啊找啊,找了很久。明明警察、侦探、村子里和工地里的人,都在帮忙找,可就是找不到。” 看着玩偶,男人陷入回忆。 “有人劝我们,不要再找了,日子还要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