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眼前状况多么怪异,孟沉霜压下胸中纷乱猜测,没有惊动任何人,把空间留给一瞬悲喜皆至的白家人,带着莫惊春离开了。 莫惊春拉着孟沉霜的袖子,被小柴胡扶着,上下眼皮不停打架,困倦得想要原地睡过去。 孟沉霜把他送回落梅雪,莫惊春脑袋一沾床就睡了过去,头上玉簪都没拆,簪尖差点戳进枕絮中。 孟沉霜给他解了发髻和簪子,又拉过被子把人盖好,随后对步步紧跟的小柴胡说:“看好他。” 小柴胡点了点单薄的纸脑袋,在孟沉霜准备离开时突然伸手把他拦住。 孟沉霜抬头看向两米高的豆豆眼纸人:? 小柴胡抬起手,指了指孟沉霜的嘴巴,又指了指自己空白的脸,最后抬手指向放在一旁桌上还未收拾的墨水和毛笔。 孟沉霜望着黑乎乎一团的豆豆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理解了小柴胡的意思。 “你想要我给你继续画五官?” 小柴胡收回手,交叠地摆在身前,十分扭捏地点了点头。 孟沉霜挑眉,他着实没想到孟朝莱捏的灵力纸人发展到了这般拟人的水平。 “好吧。”孟沉霜应下来,转身取笔时,发现砚台里的墨迹已经凝成了冰,他指挥小柴胡用灵力把墨化开,一边沾墨给小柴胡画脸,一边道,“先给你画一张嘴,等事情结束,你表现的好,我再给你画鼻子。” 小柴胡兴高采烈地点头,动作间孟沉霜一个没注意到,笔一歪,拉出一个超出预料的弧度,他连一僵,沉默片刻。 小柴胡歪头疑惑地看他,孟沉霜只好默默又给它补上一笔,让小柴胡的表情从:]变成了:D。 “你是哪年出生的?”孟沉霜不忍直视小柴胡时时刻刻挂在脸上的傻笑,转移话题问。 [乙珩三十五年。]小柴胡在神识中回答道。 刚把莫惊春请上长昆山给孟朝莱看病时,为了方便他在山中行走,孟沉霜就给他做过几个纸人。 一开始技术不好,纸人总是因为各种原因坏掉,后来积累起经验,每个纸人能撑的时间越来越长。 孟沉霜死后,大约是孟朝莱又给莫惊春做了新的纸人小柴胡。 小柴胡运转了七十余年,竟渐渐生出自己的性格了。 孟沉霜沉吟片刻,提起另一件疑问:“你……了解长陵霍家与渭城辜家吗?” 小柴胡:[长陵霍家,乙珩九十三年覆灭于内斗,举族皆亡,渭城辜家,乙珩九十七年因老祖走火入魔,以天火大阵焚尽渭城,族人大半死于火中,据说有旁支逃入山林隐居,不再出世。] “……知道了。” 各种时间线似乎在雪席城中被拉扯到一起,过往种种,生死悲欢,同时显现。 但玩弄时间不是人力所能及,孟沉霜担心眼下的一切只是幻象,真实的雪席城还藏在这面纱之下。 小柴胡歪了歪脑袋,它常有这个动作,原来 看着还好,如今带着:D的表情,反倒看起来有几分诡异,孟沉霜抿了抿唇,把它的脑袋掰正。 它只是有了自己的行事风格和个性,离生出灵智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还看不懂此刻孟沉霜眉目间的千思万绪。 一人一纸交流时,孟沉霜余光穿过半敞着的房门,看见谢邙深青色的身影自雪空返回,降临在落梅雪院中,还没走几步,就被坐在白梅树下的顾元鹤叫住。 顾元鹤身边凌乱地堆着五六个酒坛,他靠着白梅树郁郁喝酒,几乎被落下的花瓣和白雪掩盖了褐色衣衫。 在孟沉霜的印象中,顾元鹤本是个跟在兄长身后,借兄长的袖子遮住自己半边身子,只敢拿一只眼睛来看人的少年人,怯生生像只怕人的小狗。 后来年纪渐长,算然身量仍不及兄长健壮,话也不及顾元松那么多,但至少没那么拘束,孟沉霜偶尔唤他的名字,向他招手,他就会小跑过来,用清澈的眼睛小心瞅着孟沉霜。 说小狗、小鹿、小白兔都行,但总之不是现在这幅醉倒雪中、不修边幅的混沌模样。 若早知自己死后,顾元松与顾笙白亦身死,该嘱咐谢邙看着点顾元鹤才是……不,若是按原定计划,谢邙也活不过乙珩三十三年,更不必提帮忙管教顾元鹤。 还剩下别南枝这个人选,但这只小狐狸自己都还是调皮捣蛋小孩子心性,要是让他看管顾元鹤,情况怕是要变成别南枝左手一个天尊贤弟,右手一个天尊亲哥,肆意妄为把天上都翻个底朝天。 实在指望不上。 孟沉霜本是要找顾元鹤和谢邙两人商量雪席城诸多异常幻象,一路上却因为顾元鹤的颓废状态思绪乱飞到天边。 顾元鹤现在这幅模样,是要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