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的落罔见到孟沉霜和谢邙纠缠在一起的身影,低沉的目光忽然亮起来,转瞬就想跑上前去跪倒在魔君脚下。
如果可以,加入他们也是好的。
燕芦荻一把抓住落罔的衣领,像是拉疯狗一样把落罔拉回来。
落罔摔在他脚边,还挣扎着想往那边爬。
“你!你……”燕芦荻拿他也没办法,但更不想去见谢邙和魔君两个光天化日之下行厚颜无耻之事,“算了,你现在去禀报魔君,我就不去了。”
燕芦荻一松手,落罔就连滚带爬极为兴奋地冲上前去,燕芦荻闪身到墙角藏住身形。
只见落罔将将要扑上窗沿时,谢邙回身一脚把他踹成球滚下长阶。
那魔君被谢邙抱在怀里,两人又吻了吻,魔君这才进正殿议事,谢邙则离开银涣殿,去往另一座宫殿歇下。
燕芦荻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忍不住一拳砸在墙上,砖石登时爬满龟裂。
哪怕反抗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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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试着压下心中的气愤,转身返回骨花阁。
然而胸膛里仿佛永远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炽热浓烈的情绪冲刷着内心,使燕芦荻随时陷在一种极端的暴烈脾气里。
这团火也曾短暂地平息遗忘过,在剑阁,在太茫山,然而只需要一点火星子,便能让它重新燃成滔天大火。
他前往八隍野平定天魔祸乱的几天里,这把火催使着他将无数天魔头颅斩于刀下。
魔域夜色深沉,但魔族鲜血滚烫,震天的喊杀声中黑红两色魔气纠缠厮打,竟好似又一场大火。
到最后,燕芦荻几近灵气耗尽,破损的经脉阵阵作痛,他撑起沉重的身躯,机械般收割天魔性命,试图用血色和痛苦掩盖心头悲鸣。
他无休止地杀戮,就好似当年孟沉霜手起剑落,雪光闪过,斩杀无数邪魔,救下只有十四岁的少年。
现在少年历遍春秋,可往昔一如跗骨之蛆。
那烧透了故里晴川的血腥烈焰时时重现于燕芦荻心头,幽魂不散。
他坐在骨花阁冰冷的铜椅上,望着门外稀疏浅薄的日光,试图拂却回忆,然而浮上心头的却又只有魔君与谢邙的身影。
少年胸中气血翻腾,哇地吐出一口带着碎肉的血。
燕芦荻盯着地上的血末,癸璜一百零五年燕家大火中横飞的血肉难以抑制地重又浮现眼前,在冰冷的空气中化作朦朦胧胧的虚影,秾艳夺目。
晴川燕氏,中南玄门大家,绵延千载。
山渚清雅秀美,琼馆烟轻,锦绣成堆。
然而一夜之间,数千高阶天魔攻破燕氏家宅,屠尽族中全部八百人,又燃起大火,将整个燕家家宅化作一片火海废墟。
滔天大火同浮萍惊鸿剑影一起烧进少年的肺腑,从此他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他要上长昆山剑阁学剑,他要为报燕家灭门之仇。
然而剑阁远在西北,与晴川隔着无数道山川江河、凡城仙都。
十四岁燕芦荻从废墟里爬出来,他没有钱,也没有兵器,孤零零一人上路。
如若不是有几分筑基修为在身,虽未辟谷,但也不至于几天不吃饭就饿死,怕是连活着走到长昆山脚下都很难。
燕芦荻在路上摸爬滚打,一走就是三年,身体一点没长高,修为半点没精进。
他缺衣少食、挨饿受冻,曾经锦衣华服的燕家少爷,这三年里也不是没有干出过和野狗抢食的事情。
但到了长昆山,却还不是终点。
剑阁避世,又有上古护山大阵镇守,外人根本上不了山。
燕芦荻在山下黯然徘徊了三个月,想等有剑阁弟子下山时,他趁机进入长昆山大阵。
可这么多时日里,他只偶尔看见有两三道御剑清光自峰头掠过,进入世间。
难道剑阁弟子都不用脚走路吗?
燕芦荻已经熬过了三年,现在不过只等了三个月,他决
意继续等下去,终于在半个月后找到了机会。
不过这一回,依然不是剑阁弟子用脚走路下山,而是有凡人要上山了。
銮驾卤簿浩浩荡荡绵延十里,金碧辉煌,威势极盛。
燕芦荻打听到,来的人是大虞昭灵长公主,她也想要拜剑阁阁主为师学剑。
剑阁开启了一条可供通行的山路,火炬在山中绵延百里,燕芦荻跟着昭灵长公主的玉辇,藏在火光之外的暗影里向峰顶剑阁爬去。
二十八抬的玉辇走的是山道石阶,燕芦荻则在荆棘乱石中穿行,但长公主随行者众多,玉辇前行的速度竟比燕芦荻还慢,他不得不停步等一等。
越过数里石阶之后,长昆山雪雾中忽然出现一条白玉长阶,夹在两座冰封的雪峰之间,足有万级,一路通往剑阁主峰晓黑峰。
到这里,随行者不可再往前,昭灵长公主必须下玉辇,亲自登上万级玉阶,拜见阁主。
燕芦荻趴在雪堆里,看见这位长公主从玉辇中走出,脱去肩头赤狐大氅,露出一身织锦红衣、金冠宝带,从头到脚光彩熠熠。
唯有那张脸,是一派红粉青黛也遮不住的苍白病弱,仿佛走一步就要喘三下,让人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