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扶摇(17)
跟金镇北讲什么样的道理他能听呢?他这样的人, 什么道理不懂呢?
所以,道理没用。
说服这种人,只有一种道理:“金军帅, 您知道下官现在挺害怕吗?”
嗯?“你害怕什么?害怕本帅跟你一般见识?那不至于, 本帅这点气量还是有的, 不至于跟一个小丫头……跟小林大人计较。”
桐桐一边笑着一边点头,“您都这么说了, 那下官得跟您实话。我倒真不是怕您, 我呀……是觉得我这为官的时间虽短,但得罪的人多。这要是人人有一把|枪, 我肯定想的不是我要干掉谁, 而是……谁要干掉我!”
她说完,就双手放在案几上撑着身体,整个身子前倾, 盯着金镇北的眼睛, “就我这德行, 多招人恨呀!咱心里得有数, 对吧?那时候我肯定不敢想前程,我得琢磨着今儿该猫在哪儿才不至于被人给‘砰’的一下——干掉了。”
金镇北:“……”老子现在怀疑, 她不仅骂老子,还威胁老子了。
她说老子这德行,太招人恨了。且还没有自知之明, 存着异想天开之念!这次要是敢不同意这件事, 你怎么就知道暗处没有枪指着你?所以,你麻溜点,想想都有谁要干掉你比较实际。
他甚至怀疑,自己要是敢不答应, 她就敢建议皇帝偷摸的给老子来一枪。
小丫头不仅坏和损,她还狠!她下的是明棋,就是告诉老子:此事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你若说不行,那对不住了,我告诉你的就是我将要执行的。
问题这小丫头手里真有数十杆|枪!她不敢真冲着老子的脑袋开|枪,但老抽冷子的挨着老子放|枪也不行呀。
金镇北被这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一下子给气笑了:好!好!真好!好些年没人威胁老子了!今儿还就真被威胁了,且还被威胁住了。
行!禁……可以!民间这个层面,触及不了太多人太深的利益。老子让你一回!
不过,小丫头,你给老子等着。想明媒正娶的进老子家的大门,大概说呢,这辈子——你休想!
他提笔划拉了他的名字,然后盖上了军机的大印,“其他几位阁臣巡边去了,这个你该清楚。下个月,该陆军帅值岗。谁值岗,谁负责事务。老子的印作数!”
说完,将文书撇过去,桐桐伸手一捞,接住了:“军帅乃楷模之辈,下官佩服。”
滚!听见‘楷模’这两个字就想抽你!你那‘为官楷模’的牌位送走了两官,还敢再拿出来恶心老子,别觉得老子的儿子瞧你有几分顺眼,老子就不敢教训你。
做了官,就别分性别。在老子的眼里,也没有那么些叽叽歪歪的事。
桐桐一拱手,真告辞出去了。
金镇北盯着那背影,人家姑娘的背影都是婀娜的,她那背影看上去像是随时能扑出去咬人。人家姑娘是莲步轻移,她那一步恨不能迈出一丈的距离。
这样的姑娘……他轻嗤一声:我儿子果然是眼瞎了!
如果说跟金镇北之间,属于暗潮汹涌,那在齐文超这里,简直是如沐春风。
“你这孩子……虽说做官了,但在我眼里,你还是个孩子。请你爹过府叙话,你从来也不去……”一边说着,一边给倒茶,然后指着椅子,“坐!坐下说。”
桐桐双手接了茶,这才坐了过去,“新官上任,又是新衙门。许多章程规矩都得重新来,没有旧例可用!晚辈是一点也不敢大意。若不然,这不仅是丢了我爹的人,也是丢了您和恩师的人。越是有您们照佛,越是不敢大意。”
齐文超觉得这个话就甚是顺耳,虽从来没因公事登过家里的门,但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还是很懂人情世故的。
他就笑道:“嚼舌根的话很不必当真!你就是我的晚辈,好了坏了都有人给你兜着,这是你的底气,怕的什么?”
“是!有您在,我这不是有底气嘛。”说着,就将文书朝前一推,“您签个字,盖个印,也叫我显摆显摆我的底气。”
什么呀?叫一个小小的六品官直接送到内阁来。这本来就是不合规矩的!
是要走自己的路子,批什么款项吧。
结果打开一看,他的眼神闪了闪,这一串的签字和大印就说明了一切:谁起头的,谁操办的,都是明摆着的。
这种事,自己这里是最后一关了。
压根就不能犹豫,他提起笔签字之后,然后将文书合上,递给秘书丞,“几位阁老都在,就说这个要的急,正等着呢。”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文书又回来了,内阁阁老全部签字,齐文超将大印一盖,递给桐桐,“办的好!办的巧。叔珩呀,你的前程不可限量呀。”
“有您照佛,我很敢想我的以后。”
齐文超哈哈大笑,“去吧!得闲了上家里来,齐渭也回京城了。跟我用饭你怕是不自在,齐渭和齐民他们都在,自小你们也都认识,莫要因着长大了,就疏远了小时候的情分。”
桐桐应着,就起身告辞出去了。
出去了也没去找常青莲,公事没有必要接触,那就不需要在衙门碰面。
她又重回吏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