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技艺传承,极其严格,收徒得秘法者,寥寥。
此等人若不为官,只是技艺谋生,便不能算墨家核心。
而墨家核心之人,少之又少。
第一,他们得舍家财。
第二,他们得过的了清贫日子。
第三,他们得严格服从。
第四,他们得为弱国牺牲。
只这几点,就问,有几人能做到?这哪一条不是抛家舍业,不是以身殉道?
此有悖人性人伦!
这种境况之下,雍城聚集二百余人之众,何等了得?
甘罗心说:让之以利,威之以势,焉有不可谈之理?
果然,就听巨子问说:“侯爷既与墨家弟子来往频繁,焉能不知墨家之道?”
四爷点头:“对墨家之道,所悟尚且粗浅。”
“非攻!此言是否听闻过?”
“听过!常寅兄长刺杀秦王之后,便听闻他对此言讲解。”
“那侯爷如何看?”巨子抬起头来,面色严肃,一双眼睛深沉,似是要看透人心。
“非攻!小子认同。”四爷说完,还对着他肯定的点头:是的!我认可你这个观点。
甘罗拿着果核探出头,想听的更清楚些:你认同?呵!
巨子眯眼,再次上下打量,似乎要看穿他的谎言。
可再看,对方依旧是一脸认真,“小子认同墨家此理念。”
“那你为何要侍秦,助纣为虐?”
四爷没回答这个话,而是反问了一句:“小子在回答此问之前,能否请巨子解惑?”
“可!请。”
四爷便问:“小子一问:诸子百家,哪家可传久远?”
巨子沉吟:“各有长短,尽皆可传。”
“非也!”四爷看巨子,“小子以为,技艺或可长存,然墨家危矣?”
巨子眼神锐利:“为何?”
四爷问他:“墨家非攻,非攻而兼爱,小子以为然。而非攻便等同于扶弱?小子不以为然。”
巨子看向韩王车驾:“侯爷欲言今日事?”
“非今日之事,确乃墨家之危!”四爷指着周围:“沿途尽皆秦军,便是尔等依仗兵器之利,损伤亦得过半!秦有雄师百万,敢问墨家有这般以身殉道之弟子,几何?今日,以十换一,秦军损的起千人,墨家损的起百人么?”
巨子面露怒色:“为道者,当万死不辞!”
“岂非将弟子推入深渊?”四爷就摇头:“便是弟子甘愿献身殉道,您可算过,您之弟子可还损耗的起?今为韩国,损一百余人。自此,秦以墨家为敌。若秦攻赵,墨家助赵,彼时,只损一百么?有备而战,墨家需得损几成。
秦有流民、有战俘可补充兵源。而墨家,您有何途径补充弟子?有多少人不为名,不为利,不为族,不为家,甚至不为己身之安危,只为道而殉身?彼时,必是六国毕,墨家亡!
最精良的技艺可能随着墨家子弟的消亡而消亡,平庸之技艺一代一代传承改进。若是如此,巨子亦要一意孤行么?”
巨子不能答。他确实不能补充核心弟子,亦不能阻止这种必要的折损。
四爷又道:“墨家兴起之时,乃君子之战。诸国虽战乱不断,然争霸诸国,灭国兼并其势不大,未曾出现一国独大局面。因而,墨家扶弱助弱,保其不被灭国,此策并无错处。然,世事变化,墨家却为何不变呢?诸国皆变法,为何?求存耳!为何墨家在技艺上精益求精,在他处却因循守旧呢?”
“依侯爷之高见呢?”
四爷就道:“求存!墨家以技艺而立身,此乃存世之道。若己身不存,谈道,岂不可笑?”
“求存,便要与墨家之道相悖,奈何?”巨子看向远处,“墨家非攻,秦强,依附秦自可求存。然,若为存身而悖道,岂非本末倒置。”
四爷便笑了:“那墨家为何要将非攻与扶弱等同呢?”
何意?
四爷抬手,一边手里拿着一把巴掌大的匕首,一边手里拿着个纤细的木棍:“巨子,诸国征战数百年,无法止战。劝服彼此不争斗,扶持弱者保国,此法历经数百年,证明行不通。既然此路不通,为何不反向而行呢?”
说着,他便用匕首削断了木棍:“您看!若是两人斗殴,一人手持匕首,一人手持木棍,此战可有悬念?”
“无!手持匕首者胜!”
四爷将木棍扬起:“墨家扶持弱国,如同给持木棍之人换了一把匕首。此时,二人尽皆手持匕首,敢问,争斗可能终止?”
巨子:“……”
四爷回答他:“不能!只能令其争斗不止。此若换成两国,其结果必然是皆有损耗,战争不休。”
说着,他拿出一把长剑来:“若只我有此利器,何人敢动?不论持匕首者,亦或是持木棍者,尽皆放下武器,此——方能终止战乱,天下太平。自此之后,无攻,兼爱。”
巨子:“……”所以,墨家不该扶弱,而是该助强更强,强到天下无敌,尽皆俯首,则天下太平?
嗳!对喽!墨家把路走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