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桐被兜头扔了鱼过来,她一边接鱼,一边光脚在滑溜溜的甲板上起不来,一圈的将士围着,笑的直打跌。
桐桐心疼的呀:“……我的新袍子……”
四爷抬起头朝那边看,桐桐被拉到鱼堆里玩耍,才上岸的鱼欢蹦乱跳,她在鱼堆左倒右躲,鱼被扔到脚面上,又蹦跶起来鱼尾一扫,打到脸上。她搁那一边喊一边笑,鱼鳞在太阳下泛着银光,刺的人睁不开眼。
嬴子楚只含笑看着,叫人预备热水和新衣裳,回头就喊:“蚕子,咸阳不缺你穿的袍子……”但永远都缺朝气!
我大秦当如这般——朝气鲜活!
鲜活又朝气的嬴政,是东宫长孙。
咸阳就在眼前了,远远看去,恢弘的城池令人震撼。
嬴子楚指着最高处,“那便是章台宫。”
桐桐跟着看过去,那仿佛隐在云雾里的便是秦国的中心,是而今那位秦王所居住和理政的地方。
按照历史,嬴政回秦是在他的曾祖父嬴稷薨逝之后了,国丧之际,被送回来的。
而现在,嬴政提前归秦,嬴稷还活着。
在入了咸阳之后,四爷就得跟桐桐分开了,他得去吕不韦府中,而桐桐得先回东宫。
在城门口,四爷过来辞别。
桐桐看了嬴政一眼,这才朝外喊:“吕四,我若想见你,便着人请你去东宫。”
四爷笑着看过来,点点头。
周围的亲随哄然大笑,嬴子楚只笑着摇头,看向儿子。
嬴政自得的笑,本就当如是!
“卑贱出身,乡野之民。”
秦东宫,一雍容貌美妇人将才剪下来的桃枝插入瓮中,桃花灼灼开的正艳。
边上一年轻的女子牵着三四岁的孩童,默默的跟在身边:“赵氏所出乃是长子,公子在赵娶赵氏乃是以妻之礼迎娶,归秦之后,亦是以妻之礼娶妾。按礼,先入者为妻!”
说话的女子乃是韩国宫室之女,韩氏。
华阳夫人抬手将桃枝转了转,这才道:“先入者为妻?若是如此,太子夫人如何能归本我?”
韩氏安抚的摸了摸儿子的脑子,没敢接话。
“子楚在赵娶赵氏,此事未曾禀报父母,未得父母准许,如何算是娶妻?”
华阳夫人说着,就回头看了韩氏一眼,“你出身尊贵,貌美娴雅,与子楚相处这数年,甚是和睦,又生成蟜亲抚于膝下。论起出身,赵氏予你提鞋也不配;论起相貌,你输给何人?论起年纪,你比她年轻几何?论起才能,她一舞姬何以论才?论起情分,她与子楚相处的时日不比你们相处更长;论起子嗣,她有一子,你亦有一子。你强过她许多,怕甚?”
韩氏轻轻摇头,低着头难掩落寞。
华阳夫人一脸的无奈:“她所占的,不过是子楚对她的愧疚而已。你所占的,是先入咸阳先入东宫的优势。再则,你和成蟜还有本夫人,怕甚?”
韩氏忙跪下行礼,又拉了儿子:“成蟜得谢祖母护持。”
成蟜奶声奶气:“谢祖母护持。”
华阳夫人脸上瞬间就多了慈爱之色,轻轻的将成蟜扶起来:“快起来,叫祖母看看……”
正在说话,婢女禀报:“太子回宫了。”
韩氏赶紧带了成蟜退了出去,华阳夫人急匆匆的转身,迎了出去。
年过半百的嬴柱一路走一路咳,华阳夫人过去给拍着脊背:“又起症候了?”
“无碍!”嬴柱说着,就搭在华阳夫人的手上往大殿里去,“子楚回来!有惊无险。此次的差事办的极好,父王满意。”
华阳夫人倒了热水递过去,“先压压咳嗽。”说着,就坐到边上,一边轻轻的给抚背,一边道:“听闻子楚从赵国接回了几个人?”
嬴柱眼睑抬了一下,就又慢慢的喝着水:“……接的好!王龁将军在折奏中夸了,正儿和蚕子气度斐然,此次归秦,一波三折……”
华阳夫人放缓了语气:“赢氏血脉,自是好的。听闻在城门口,蚕子与商户之子拉扯……”
“哦?”嬴柱放下碗哈哈大笑:“东宫诸多女君,还不曾有这般大胆的……好好好!” 说着话,就又笑道,“夫人当日在闺中,难道不大胆?子楚是你我之嫡子,正儿乃是你我之长孙。蚕子虽为子楚庶女,却是嫡房庶女,大胆些又有何妨?”
说着,重重的拍了拍华阳夫人的手:“夫人,你我子孙繁盛,后继有人,当喜当贺!”
华阳夫人跟嬴柱对视良久,最后还是挪开视线:“……诺!”
宽阔的咸阳道,马车声辚辚。
嬴子楚正衣冠,而后看嬴政,又看了桐桐一眼:“夫人是祖母,自是当孝顺。她是楚国人,芈姓。自宣太后之后,朝中芈姓官员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