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那也是一天到晚不得清闲的。
田易阳说,“咱就是从乡下出来的……”当年招工招进来的,“现在说走就得走?我倒不是吃不了那份苦……”
“咱保留城市户口,回去就是承包地,不是给咱分地。”
“户口当然要紧!可这也不光是户口的事!咱这一回去,人家咋说?背后咋笑话咱?”田易阳摇头,“不回!累死也得留在城里。”
“那我还是在城里拉拉散活……”先活着吧。
桐桐心说,田易阳就是个仓库保管员,她管着仓库物资进出,是真没有什么手艺,一天到晚的在岗位上呆着,来入库的时候清点一下,填个单子;出库的时候再清点一下,再填个单子。
自从十八岁从农村到厂里,这十多年的时间,这个厂子,这十万人的厂区家属院就是她对社会的全部认知。
其实她是对外面的世界有些害怕的吧。
果然,就听她说,“你是偷摸的学个开车,又不熟!要出了事怎么办?听说干哪一行的都有行霸,你突然跑到人家地盘上抢饭吃,那人家能不跟你急眼吗?”
林守道就急了,声音也不免大了起来:“你这个人……这不行!那不行!那你说啥行?”
“喊什么?你姑娘睡下了,把孩子吵起来?”
林守道收声了,干脆啥也不说了,直接闭眼睡下了。
不大功夫,屋里传来一声高一声低的呼噜声,桐桐睁着眼睛,想着这个家的出路在哪。
衣食住行,没有手艺,又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能干什么?
做不了吃食行业,住更不在他们能经营的范围之内,行的话,面包车拉货确实是个谋生的手段。
可田易阳这三个行业都不行,那就只能在‘衣’上琢磨了。
服装店,专卖一样服饰。像是鞋店、牛仔店,这都行吧!可就是一样,这玩意得进货的。得会进货,敢跟人去打交道,会讨价还价。
但这些她做得来吗?
难!
桐桐辗转反侧,在名单公布之前是不是还能改?要不要叫田易阳留在单位。既然是试点单位,那最后一定得叫改制成功,而不是直接叫它破产。
如果是这样,那留下的这个,一定能吃一碗稳当饭。
试点改革,一定有专门的督导组盯着这个事!厂里的领导上面并不是没有婆婆。就凭他们干收东西却不办事上来看,他们哪里就真的清白如水了?
可要是这么干了,就只能一个人买断工龄,也就是说,只有三千五,不够林守道买二手面包车的钱。
死结!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
除非从哪弄几千块钱来补上这个窟窿。
而今却只能先解决一个是一个吧。
田易阳想留,那就叫她留。
桐桐睡着的晚了,愣给自己摁睡的。不等她起床,林守道先起了。
“你要上哪去?”田易阳朝外瞅了一眼,拉开窗帘,天还黑着呢。
林守道轻手轻脚的收拾,“我去别的工地上看看……”
“干啥去?”
“工地上有活,不给钱也有饭!我瞅瞅那吊车、铲车都是咋开的。哪怕白干上几个月呢,混个饭,混个脸熟,把这个学会了。”
“不买面包车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在工地上也成,不走远,就是不能天天回来,可抬脚也能到。”
田易阳这才道:“要是实在不成,看看工地上其他的能不能干……”
女人家不懂这个!你当吃苦力就能赚到钱?辛苦干一年,拖欠工资的多着呢,反正不缺劳力!
如今厂子里先叫咱下岗还不明白啥意思?咱那活是个人都能干。
而今再学本事,就得找个技术工种。咱没有铲车,也买不起铲车,但能给铲车老板干活也行!
林守道去厨房拿了俩剩下的饼子就直接出门了,门一响,桐桐才醒来。
田易阳的心情看起来还成,拿了窗外晾晒的小胸衣,“换上!”说着,又把帘子拉上,“等忙过这一阵,得叫你爸弄些砖头或是板子回来……咱把这家里拾掇拾掇,隔成两间屋子……”姑娘家大了,这么着不方便。
单位这房子,说三十五平就是三十五平,十足的三十五平,改成两室一厅问题都不大。
洗漱好出门上学,她路过厂内的报刊亭,里面有自己厂办的报纸,报纸上厂领导的名字都会出现,照片也常见于报端。真想找他们,很容易。
但得有这个时间去找!
进了学校,她边上楼梯边想着,能不能编个什么瞎话,今儿请一天的假去找找有没有什么几乎。结果才一上来,就看到靠在栏杆上的四爷,她顿时就:“…………”
四爷挑眉,凡是想干坏事被抓包,她的表情永远这样。
所以,你这是又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