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啊。
本来按之前鞑子占领淄川时征收的税赋加派等等,百姓秋收后的粮食,起码得有一半得上缴。
如果是佃户更惨,虽不用缴田赋,但地主会把田赋转嫁到他们头上,还得交租,最后辛苦一年,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但那又有什么办法?
弄不好,还得被抓壮丁去修城筑堤甚至当民夫运粮草守城池。
而现在,王师一来,宣布仁政,百姓不敢相信啊,毕竟几年前这里也是大明统治,但当时朝廷向他们征收的税赋,也没比鞑子少什么,一样过不下去。
可现在他们看到过去那些高高在上的士绅豪强地主们,一个个灰头土脸,老老实实,也觉得这回朝廷不一样了。
看着士绅地主们又是缴纳地丁银,又是主动捐义仓粮什么的,刚收了秋粮的百姓们,总有些不太自在。
以往到了这时,地主啊官差啊,就开始下乡来催租逼税了,但现在没人来了,反而一遍遍说免除欠缴,今年免除地丁银等等。
大家反而都不自在了。
最后村里的老少爷们聚在晒场上商议了几天,最终决定还是缴皇粮。
毕竟按这最新的地丁银规,一亩地才缴二斗四升二,山地坡地旱地等还可以折算成良田,好几亩折一亩,都是标准的税亩,这样算下来,其实就算山地坡地旱地,也能折到二石粮一亩的,这意味着实际上缴的十税一左右。
特别是以前虽说三十税一,可实际上正税只是小头,真正负担重的是各种浮收、火耗、摊派、加征、耗上耗等等,所以百姓实际负担往往占到十税五,甚至更高。
如果没有自己土地的百姓会更惨,哪怕名面上不缴田赋,但各种丁役折银少不了,甚至加征派滩也要按人头来。
“我们要缴皇粮。”
“缴皇粮天经地义!”
“感谢圣皇仁政!”
乡长看着这群乡民,额头汗水都不断往外冒,他从没想过,还有人缴皇粮这么积极的。
最后也只好去找县衙里下来的书吏,这书吏其实就是他本家族侄。
“叔,咱们也没逼这些人缴粮,圣人的旨意,官府的告示,咱们也都是传达解释到位的,你看他们态度明显,是一心要缴皇粮的,这是好事啊。”
“他们要缴,那就收,咱们只要不乱搞浮收,规规矩矩的收粮入仓,然后给他们写个条子,最后往县太爷那一报,这也是功绩一个啊。”
乡长心想,老子这乡长都不愿意当,要什么功绩?以我举人出身,真要愿意当官,最起码也是当个县教谕啊,哪会当这劳什子乡长。
不过他转念一想,也承认侄子的说法。
他们这些士绅先前不也非要主动补缴欠缴,清退侵占这些吗,还主动的搞出个义仓,现在这些百姓也没啥区别。
“各位乡亲,各位父老!”
“大家静一静!”
乡长站到一处高地,双手虚按,大声讲话。
“大家能有如此忠心觉悟,本乡长也是非常高兴,既然大家说丰收了有余粮,要纳粮进献,那这份忠良之心,本乡长又怎么好拒绝呢。”
“现在开始,大家排好队,一个个来,这边开始斗量登记,入库存储。”
皇粮亩征一斗四升二合,指的是麦稻,如果是其它的粮食,也有个专门的折算标准,相应折算就好。
乡里的办事员,甚至县里的吏员,加上乡保甲的,一起开始收粮。
这若是往年,收粮这事,那可是县中胥役们最高兴的时候,因为这是捞银子赚钱的时候,甚至还有专门的老手负责各个环节。
比如有人专门负责踢斗,还要提前穿上铁鞋,一斗装好粮,还要堆的高高的叫淋尖,然后他们狠狠往斗上一踢,这淋尖的就全落地上了,落地上的就归他们了。
所以浮收惊人,往往普通百姓交一斗粮,实际上得缴两三斗。
多的连火耗都不算,因为火耗还是有名目的有账的,这些直接就是这些小吏们联手弄下来,最后所有官吏一起平分的一个外快。
甚至还要搞大小斗。
但今天,没人搞这些事情。
一个老农来时,在家里提前量过了,按折算、按亩数等,自己家折十税亩地,该缴二石四斗二升,他直接按以往的规矩,拉了八石来。
还怕不够。
结果那边乡长老爷拿着笔和名册,翻看了乡里刚完成的户籍、田地清理登记表,“簸箕村张二牛,地亩折算十税亩整,地赋二石,丁银二斗,火耗加征二斗二升,合计二石四升二,”
那边吏员应了声好。
然后把斗摆好,帮老汉把粮装上,也没堆尖,装好后,拿刮板一刮,刮下不多一点到地上,并不算多,没有特别淋尖,更没有踢,然后让补的。
“二石四斗二升,上缴完毕。”
“老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