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启蛰回翰林院的路上遇到了程英,程掌印不减往日风采,一袭朱红织锦飞鱼服,袖口绣着织金蟒纹,高大挺拔的身影与他太监的身份根本不符,余启蛰驻足,“程掌印。”
程英看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丝几不可见的弧度,虽是笑着但俊美的脸上并无任何笑意,“本公方才听圣上说余侍读留在翰林院颇为屈才,看来余侍读不日就要高升了,本公先在此祝贺余侍读高升。”
余启蛰只是淡淡一笑,不卑不亢道,“掌印说笑了,湛行资历浅薄,为官时日尚短,难堪大任,愧对圣上厚爱。”
程英意味不明的打量着余启蛰,丹凤眸中带了一丝兴味,他已经听说了,薛蓉瞧上了余启蛰,想要让他娶薛轻裳为妻,这人竟以身有隐疾给拒了。
这件事倒是很有意思,新科状元郎竟是个天阉,只是不知这‘天阉’几分真几分假。
不过真假倒是无所谓,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这话很快就会传遍京城,而京里高门望族是不会将女儿许配给亲口承认‘身有隐疾’的男人的,不然‘卖女’的吃相可就太难看了。
程英倒是有些看不懂,这人讨巧媚上,分明急功近利,急于求成,偏生竟拒绝了薛家抛来的橄榄枝,薛蓉如今有孕在身,风头无两,这时候答应薛家的亲事,倒也算是攀上了一根不错的高枝。
身有隐疾这话一出,余启蛰不仅是拒了薛家的亲事,也断无可能再找一个背景显赫,能助他青云直上的岳家。
若非是有其他算计,那便只能说这位新科状元郎是眼高于顶了。
在程英看来,余启蛰是前者。
“本公听说锦衣卫有人在查大理寺少卿杨旭的事,东厂手里倒是收集了不少,也不知余侍读用不用得上。”
程英说话的语气十分随意,就好像是在说今儿天不错。
余启蛰眸中闪过一丝暗光,面色镇定如常,“不知要余某以何相换?”程英知道陆瑾在查杨旭的事,还知道是他要查,余启蛰并不觉惊讶,满京城都是东厂的爪牙,文武百官有什么动静都瞒不过东厂,陆瑾要查杨旭这个大理寺少卿,自然会惊动东厂的人。
程英既然说出这样的话,余启蛰不觉得他会插手此事。
“换?”程英似笑非笑,俊美阴柔的脸上是轻蔑,“余侍读能为此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本公不觉得你有什么可值得本公看得上眼的东西。”
余启蛰被如此讥讽,仍是面色平静,他淡淡一笑,“那不如湛行请掌印给督公找些乐子,看一出好戏?京城近来太安宁了。”
程英忽然觉得有意思极了,以余启蛰的出身,是以什么样的底气在他面前说出这样的话?
京城近来的确太安宁了,有什么比看高楼崩塌,往日高高在上的人跌落烂泥,匍匐在地,挣扎求饶更有趣呢?
狗咬狗也有意思极了,刚出笼的新犬与有经验的鬣狗撕咬,究竟谁赢?谁又是砧板上的鱼肉?这出好戏倒也值得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