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一静,捧着茶进来的郭长盛抬头窥了眼明正帝的神情,将茶盏摆好,不动声色的退到了一旁,用余光去打量一旁的余启蛰,这位少年状元,天子近臣,如今又得了薛家青睐,真是寻常人求也求不来的运道。
只是鲜花插满头,衬这年少急景,却也未必是好事。
明正帝神色倒未曾怎样变化,只眉心隆起一道沟壑,他端起茶盏,青花骨瓷的杯盖发出细微清脆的响声,他啜饮了一口茶水,半晌才道,“爱妃倒是与朕一般慧眼识珠,竟是想将昌乐许配给湛行?”
“既然蓉贵妃这般说了,湛行意下如何?”明正帝看向余启蛰,“昌乐县主的美名你应有所耳闻,你可曾见过昌乐?你若有心,过几日宫宴,朕可为你行个方便。”
薛蓉见明正帝不曾有阻拦的意思心下一松,能够娶昌乐为妻,这样天大的好事这余启蛰怎会拒绝?她面露笑意,看着余启蛰道,“余侍读,裳儿是个腹有诗书的,与你若结良缘,留花翠幕,红袖添香,世上难有如此圆满之事。”
余启蛰垂在袖摆中的手指微微拢紧,微微垂眸,缓声回道,“承蒙贵妃娘娘厚爱,只臣身有旧疾,自娘胎便有不足之症……婚姻于女子是人生大事,湛行无力予妻福祉。”
这话说得隐晦,可殿中人都听得明白,余启蛰口中的旧疾,分明是身有‘隐’疾,且这隐疾于娶妻生子有碍。
殿内人一时神色各异,明正帝落在余启蛰身上的眼神几乎不加掩饰的带着惋惜和同情,余启蛰生的这样一副好相貌,却年纪轻轻连一生无缘于男女敦伦欢好这样的乐事,同为男子,他倒是真心实意的同情余启蛰。
薛蓉咋舌的同时,又带着狐疑,她打量着余启蛰,明明身量颀长,模样俊俏周正,并无一丝阴柔之气,瞧上去一表人才,怎会身患隐疾?
想到裳儿提起余启蛰羞赧的样子,薛蓉不免出声试探道,“不知余侍读身患何旧疾?兴许是乡野之地无能,宫里的太医还是颇有些本事的,便是娘胎带出来的弱症也是能调养得好的。”..
余启蛰抬起眸来,直视薛蓉,那眸光竟有些忿狠之意,冷淡道,“多谢贵妃娘娘,臣的旧疾无方可医。”
薛蓉被他那漆黑带着冷戾的眸光惊了下,正要再出声,只嘴唇刚动,就被一旁的明正帝斥道,“够了,湛行既有苦衷,你又何必再逼娶昌乐?你那妹妹又不是嫁不出去,朕瞧是她眼光太高!”
他仿佛颇为明白余启蛰身为男子身有隐疾,与太监无异,却又被逼无奈自揭短处的尴尬境地,毕竟明正帝守着后宫这么多美人,身子早已被掏空,亏损的厉害,饶是有太医院的方子和丹药,在床上偶尔也会有心无力。
这会儿瞧着余启蛰那清冷的神色,明正帝只觉是男子颜面不在后的人之常情,颇为理解,因而才出声喝斥薛蓉。
薛蓉看着余启蛰,亦觉得是恼羞成怒,一时倒是真的信了余启蛰的说词。
能与昌乐结亲,是多少男子求都求不来的福气,余启蛰他一个刚登科的少年状元,实没必要编出这样的有损男子颜面的借口来,若传扬出去,不知会被多少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