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娇抿唇,日后余启蛰住进来,来往的同僚自然会知道他的住处,她没必要自作聪明的在程英面前撒谎,何况程英手底下有那么多东厂的探子。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给我五哥。”
以为程英会问她五哥是谁?刘家不就一个大公子?就听他不甚高兴的道,“你待他倒是上心!”
一个大小姐,亲自跟着掮客来看宅子,就余启蛰那一穷二白的家境,不消说,这买宅子的银子应还是她自个儿出的,这小丫头倒是对余启蛰舍得!程英心里有些轻微的不舒服,他还是小丫头的义父呢,她怎就一点心思也不曾花在他身上?
余娇眸光微动,程英竟知道她说的五哥是余启蛰?
也对,京城遍布东厂的探子,有什么动静都瞒不过他这个东厂都督,而且程英认她做义女,想来她所有的事,早就被程英手底下的探子查的一清二楚,呈到他跟前了。
“想要宅子怎么不来找我?你在我面前撒个娇,想要什么样的宅子本公不给你?哪用得着花你自个儿的体己银子?”程英将小院打量了一圈,似很是看不上眼一般,阴阳怪气的道,“这鸟窝一样的宅子,倒跟你那五哥相衬。”
余娇实在不知他在冷嘲什么,无辜的看着程英,干巴巴的回了句,“哪好意思叫义父破费。”
程英古怪地冷笑一声,“说起来,你还未对我这个义父尽过什么孝心,我突然觉得这小院倒也不错,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勉强还能入眼,墙角那木香花还算不难闻。”
他说到这里一顿,撩起眼皮去看余娇,耐心的等着余娇表态。
程英将暗示说到这个份上,余娇心里再如何不情愿,也只得咬咬唇道,“既然,既然义父喜欢,那这院子就赠给义父了。”只能再找掮客另外相看一处小院了。
“本公怎么瞧着你很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程英得了想听的话,仍旧挑三拣四,“强人所难,实非本公所好。”他轻叹一声,“本公巴巴的上赶着认了个义女,还以为日后就有女孩儿承欢膝下尽孝道了,却不想……本公可不想当强盗,当本公稀罕!”
余娇紧紧的抿着唇,心里无奈,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放软声音讨好的道,“怎么会?妤宁只是怕义父住不惯这小院,难得义父能看得上眼,让妤宁一表孝心,妤宁求之不得,哪里会不情愿。”
她说着,将房契双手递向程英,很是诚恳的样子。
程英用双指夹过房契,心里嫌弃这契纸不知被多少人给摸过,俊美阴柔的脸上却总算有了一丝笑意,“真舍得把这宅子送给我?”
“孝敬义父,当然舍得。”余娇立刻回道,几乎不敢有任何间隔,生怕又被程英给挑刺,程英她是万万不能得罪的,那还能怎么办,只能想法子哄他高兴了。.
“别说是这么一处小宅子,义父便是看上妤宁的金银首饰,妤宁也能割爱。”余娇很是上道的继续表衷心。
程英忍俊不禁,嗤笑一声,“当本公是女人?谁瞧得上你那些金银首饰?”
他这话一说,自己倒是愣了下,自从净身做了太监后,不男不女就成了他心中大忌,他爬的足够高后,身边人都知道他的忌讳,不知道的,说错话的,尸体早就成了野狗的粪便,无人敢当着他的面骂他是个阉人,亦或者不男不女的东西。
这是程英耿耿于怀的禁忌,时至今日都无法坦然接受的残缺。
却不想在这小丫头面前,竟能脱口而出,调笑自个儿这么一句话。
若是个正常男人,说出这话来,自然无碍,可偏生他已经是个太监。
瞧着程英突然间脸色阴翳下来,余娇头皮一紧,这人实在太难伺候了,明明还高高兴兴的笑着,怎么一转眼就又阴沉得叫人胆寒。
“妤宁是在与义父说笑,义父这般威风凛凛的人,自然不会喜欢首饰朱钗了。”余娇小心翼翼的讨好说,“七品斋的糕点很是好吃,妤宁请义父去吃糕点可好?”
程英回过神来,见她这副谨小慎微的模样,难得反思了下自己平日里是不是太过吓人了,往日他喜欢瞧见那些人见到他胆颤心寒,魂不附体的怯懦样子,只是莫名的,他不想小丫头害怕他。
程英将这归咎于因为这小丫头像极了娇娇,不论是那手医术,还是脾性。
娇娇不会怕他,所以他也不想让这小丫头害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