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忱闻言脚步一顿,屋内其他人的目光皆落在余娇身上,唯有知道内情的梅玄朗打量了余娇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余女医与刘公子认识?”穆忱有些捉摸不透,他记得二弟在信中提过余女医家世不好,父亲早亡,寡母将她卖去给人做冲喜媳妇,那家人待她却算不上良善,然尽管如此,二弟却几次称赞她聪慧过人,性情通透,不矜不伐,比之大户人家出身的姑娘也差不到哪里去。
只是她一个青州来的小姑娘,如何能结识刘大公子?便是不提刘府门楣之高,只说那在坊间颇有端方俊雅君子之称的刘家大公子,他可是与京中官宦人家都甚少往来。
穆忱好奇余娇为何会与刘家公子相识,且还能令刘家大公子亲自上门来接。
王珉也竖起耳朵听了起来,到此刻,他若还不看不出今日这番变故,是有人将计就计,那就白活这么一大把年纪了。
只见余娇清浅一笑,矜声道,“那是我大哥哥。”她敛衽欠身请辞道,“我大哥哥来接我,我该家去了。少夫人缝线的刀口还需仔细照料着,若有不妥之处,穆大人可差人去寻我。”
穆忱想起前些时候,刘府大办筵席,好像是刘次辅走失多年的幼女寻了回来,联系到余娇说刘大公子是她大哥哥,他心中划过惊诧,面上却是不显,含笑道,“今日辛苦余女医了,夫人快去取诊金来。”
穆夫人回过神来,赶忙给身旁的婆子使了个眼色,婆子将早就备好的诊金给了穆夫人。
穆夫人把鼓囊囊的荷包塞进了余娇手中,余娇推拒道,“一千两便可。”
穆夫人见她不似客套,只得打开荷包,从中拿出一千两给余娇。
余娇收取了诊金后,与穆忱夫妇道,“我与穆二爷有些交情,今日才会过来给少夫人看诊,还望穆大人和夫人莫要将我行医一事张扬出去。”
穆夫人赶忙点头,本就是她们请人过来看诊,却不想生出好几番波折来,她心里已很是过意不去,又听余娇这样说,更是感激余娇今日能够过来。
穆忱已猜到余娇的身份,神色郑重的道:“余女医只管放心,我穆家定守口如瓶。”
余娇颔首,不想让刘子期等得太久,没再赘言,临走前,她看了一眼王珉,唇角轻轻扯起。
王珉忐忑着颗心,神情恍惚中对上余娇的视线,他心中一寒,突然想到一句话,害人终害自己!
下意识的,王珉高声叫嚷起来,“你不能走!抓她,她才是义庄毁尸案的真凶!”
梅玄朗冷嘲一笑,“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宝药堂的林昉已经被缉拿回刑部大牢了,省省力气,想喊冤还是留到刑部大堂上吧!”
王珉听到林昉已被抓去刑部,彻底乱了心神。
仆妇拿着绘好的缝痕画卷从厢房里出来,交给了梅玄朗,梅玄朗撂下茶盏,站起身来,对压着王珉的扈从道,“押回刑部!”
王珉神情萎顿,他实在想不通,为何事情的走向会变成这个地步,明明他早就算计安排好了一切,顶着毁尸罪名,被抓进大牢的应是那孟余娇!
余娇行至前厅,远远便瞧见被小厮请进府中的刘子期,她脸上绽出笑容,脚步轻快的走上前,开心的唤道,“大哥哥!”
刘子期听她声音里多了不同平日里的雀跃和欢快,温然一笑,在余娇走近后,摸了摸她的头,“我来接你回家。”
余娇眨了眨水润的眼睛,眉眼里都藏着止不住的笑意,“刑部的梅大人是大哥哥请来的吧?”
刘子期但笑不语。
余娇只当他是默认了,轻笑着道,“谢谢大哥哥。”
“我来的有些迟了,可曾受什么委屈?”刘子期温声问道。
余娇笑着摇头,“大哥哥来的刚刚好,梅侍郎已经将王珉给抓了,我听梅侍郎说丑哥儿去投案了。”她微仰着小脸问道,“李景会被牵连吗?”
毕竟女尸是经了李景的手卖出去的,他也是共犯,余娇倒不是包庇李景,只是刑部接手的一般都是命案,案犯也大多是要判死刑的重罪,李景已经跟在她身边做事,此番出来作证也是因为她的缘故,难免会担心李景被判重刑。
刘子期眼里流露出些许笑意,他们刘家人都极护短,这话如今放在余娇身上也是这般。
他道,“义庄本就是无主的尸首,李景卖尸身虽于德不检,但并非大过,他顶多在牢里关押些时日,挨顿板子。”
余娇听后放心了不少,虽然会挨些罚,但认罪后,李景就不用再躲躲藏藏,以后就可以大大方方的出门了。
不远处,梅玄朗带人走了过来,张聪带着京畿属衙门的衙差,脸色讪讪的跟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