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江南。
夏日炎炎,满池的荷花在骄阳的照射下低垂着头,似乎想要躲到深绿深绿的荷叶之下。
池水在微风里晃荡着,一闪一闪的是碎金般的光芒。
本来是繁华而热闹的江南,如今路上却行人寥寥。
青色的纤细身影突兀的出现在安棠城这座古城街头,寥寥无几的行人擦肩而过,却仿佛无人注意。
灵初目光在街上扫过,看到的是一张张沉默的,苍老的面孔。
神识掠过整座安棠城,竟然看不见几张年轻的面孔,那些屋舍之中,也十有六空。
再看眼前的高楼,朱漆黑瓦,系着红绸灯笼的三层楼阁,本该是喜庆旖旎的地方,如今大门紧闭,也透着几分的萧瑟。
灵初回想遥远的记忆,渐渐将眼前这陌生的楼阁与当年的馥春楼相对比,才慢慢找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但抬头一看,雕花的牌匾之上,红绸阁三个字映入眼帘。
暗自轻叹,灵初转身离开,百年时光,到底物非人也非。
陶源城,陶源山。
当年香火鼎盛的陶源观已然破败,观中道士亦是屈指可数。
陶源观旁的桃源观,则依旧简陋,墙上青藤生机勃勃,蜿蜒而上,爬满了半边墙壁。
门上挂着大大的铜锁,屋后牛棚里长着杂草。
一片荒芜的景象。
但屋舍却仍旧保存的完好,仿佛有人定期维护。
灵初没有进观中,只是在门前静静的站了片刻,随后飞身而起,袖中流光飞舞,落在陶源山各处。
须臾之间,阵法即成,凡人肉眼看不见的大阵笼罩了整个陶源山,包括山脚下的小镇与村落。
灵初站在半空中,看了看山脚下的村子,又看了看桃源观。
最后消失不见。
黄昏之时,暮色苍茫,橙红色的光芒打在玉白的石碑之上。
两座墓地比邻而居。
纤细的人影自虚空中悄然浮现,指尖一点,一朵开得正盛的莲花绽放于眼前。
素白的手指握着青莲,轻轻放在石碑之前。
又拎了一坛酒,一包糕点,放在了另一座墓碑前。
梨花酿,梅花酥。
都是陶源城的特产。
灵初依旧安静的看着两座墓碑,直至暮色四合,最后一缕夕阳隐没不见。
“我过得很好,你们不用担心。”
声音轻如羽毛,最后消散在空气中。
微风拂过,一旁的树叶飒飒响动,似是风的回答。
白玉似的阵盘没入地底,周围的虚空轻轻颤动了一下,最后复归正常。
而那道纤细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此去经年,故人不见,旧地重游,终是陌路。
从三清道宗到陈国,灵初是直接缩地成寸,但从陈国往句芒城,她却没有直接撕裂空间赶路,而是坐在晴空背上,往句芒城去。
九鸣州自数年前得知魔族之事,便已经开始修建一些足以容纳千万凡人居住的超大城池。
三年前各方势力争执讨论了半年有余,最后下达了命令给各自势力范围内的凡人国都。
开始迁徙凡人。
近三年下来,东陆各地的凡人城池,已经陆陆续续变得空荡荡起来。
最先离开的,自然是那些有权有势的凡人,随后是有门路有长处的凡人,再接着是青年壮劳力,以及幼童妇女,最后才是那些年老或是有疾病或是偏僻乡野的凡人。
但即便如此,三年下来,依旧有不少凡人还在原来的地方。
有的,是因为没有名额了。
有的,是因为故土难离。
有的,是因为不相信官府。
原因有很多,留下的人也不少,但相比于从前,各处的凡人城池还是萧瑟了许多。
譬如安棠城,再如陶源城,灵初行走其间,只看见了空空荡荡的屋舍,寥寥无几的行人。
还多是老人与行身有疾病之人,只偶尔瞧见一些年轻人。
这些人,有的是被舍弃的,有的是不愿离去的。
魔族未至,东陆已经初现瑟然之意。
沿途经过一个又一个凡人国都,灵初甚至遇到过空无一人的城池,还曾遇到过正好迁徙的凡人城池。
由各大仙门炼制的浮空船,摒弃了华丽和各种舒适的房间,只追求容量大的飞行法器。
浮空船很大,悬空在城池上方,阴影面积笼罩了大半个城池,船体两侧悬落无数的铁链,深深的扎根在城池的各个方向。
细细看去,能够看见渺小如同蚂蚁的凡人正沿着这一条条铁链似的阶梯一步步往浮空船上爬。
再仔细看去,便能瞧见,每一条铁链上都有修士存在,所谓的移动其实是这些修士在控制着脚下的链条,而凡人们则一个个握紧了链条,并不需要他们自己往上爬。
不然的话,以浮空船的高度,凡人爬上去怕是要浪费太多的时间,况且,凡人的体力恐怕也不足以支撑他们爬到船上。
灵初神识扫过,发现浮空船上是由金丹修士控制的,其上还有不少筑基炼气修士。
更多的则是抱着全部身家,惶恐不安又难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