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隐晦地说她不明白,那他也不介意把话说得明白些。
何巧巧伏地行礼,面不改色,反而称赞,太子殿下与太子妃琴瑟和鸣、永结同心,是大齐之幸。末了,还要添上一句:
“巧巧能够在殿下与姐姐身边服侍,便已是此生难求的幸事,死而无憾。”
这倒是把梁君复给整不会了。
他看着何巧巧虔诚又温顺的神情,顿觉可笑,又不禁好奇道:
“只在身边服侍便死而无憾?别家的贵女,少有做人侧室侍妾的。我倒是很好奇,你们何家到底是何种家教……”
何巧巧再拜行礼,忧上眉间,楚楚可怜。
“殿下,巧巧比不得她们……我是爹爹外室的女儿,若非主母开恩,断不能入府认祖归宗。巧巧一生别无所求,只盼能常伴殿下左右……即便是只能远远地看着殿下、看着殿下与太子妃两心相悦,也足够了……”
说着,何巧巧缓缓抬头,怯生生地看向太子,她双瞳如剪水,脸上的红晕也恰到好处。
嫁进东宫前,何巧巧的婢女曾经问过她,宋家的女郎如此粗俗,恐怕她嫁进来,要受气,为何它还执意要嫁。
在婢女眼中,她是何太傅的女儿,又不像大女儿何阿宝那般放着富贵生活不要非是要为了男人出家,她要嫁与任何高门,都可做正室,如何要万般筹谋嫁入东宫呢?
何巧巧答她,与其做高门的正室,不如做帝王的宠妃。夫君的宠爱是一时的,攥在自己手里的权力才是长久的。强如先皇后,不也是无法栓住陛下一世吗?不然,怎么会有何贵妃独霸后宫这么久?
若不是何贵妃自己身子不争气,恐怕如今的储君,就不是梁君复了。
只有她能像何贵妃一般,给何家带来利益,她才能扬眉吐气。
何巧巧的心思清醒直白,可却用错了方法。梁君复,向来不吃“温顺”这一套。
“呵,没想到,何家女一直做侧妃,倒是做上瘾了。”梁君复冷笑道。
这般直言羞辱,一般的女子,早就受不住了。然而,何巧巧生生地忍下了,还谄媚道:
“能做天家的侧妃,便是何家几十辈子的荣幸。”
“那你就待在这儿荣幸着吧。没什么事,别到太子妃跟前,也别到本宫跟前来!”
言毕,梁君复拂袖而去。
何巧巧看着梁君复的背影,倒是沾沾自喜。
“良娣您还笑呢。今日是嫁进来的第一天,太子殿下想必是不会回来了……”婢女扶起何巧巧,忧心道。
何巧巧笑得更开怀了,因为她料定,太子情绪这么差,一定是和宋君君闹矛盾了。
能不闹矛盾吗?毕竟,宋君君是被逼无奈才答允她进门的。
何贵妃虽然待她远没有待何阿宝亲厚,但是能在死前完成此事,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不急。殿下会回来的。好生准备着,今夜便能洞房了。”何巧巧吩咐道。
婢女虽觉得主子是在痴人说梦,但这位主子的话,她也是照做不误。因为她是见识过的,何巧巧表面温和纤弱,内里却是个能拿狠主意的。
梁君复拂袖而去,算着时间,去找了宋君君。
见了她的第一面,梁君复便问道:
“可知错了吗?”
宋君君叉着腰绕着饭桌踱步,点头道:
“错了。”
梁君复大喜。
这不就是镶了金的台阶吗?这从宋君君嘴里说出来可太难得了。既然有台阶,那他当然是顺着台阶下去了。
此时不下,更待何时啊?
他和宋君君吵架,心窝子比他幼年时闻了栀子花香还要难受,一想到宋君君有可能不爱他这件事,他就有些喘不过气来。
“那以后你可不能这样了……”梁君复笑着迎上去,也顾不得什么储君的威仪了。
“当然不能这样!”宋君君双手叉腰,强调了一遍,“……我就不该吃这么多!刚刚那只烧鸡,我应该留着当夜宵的!你看我现在,撑得我直想吐!”
梁君复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你是在说这个?!”
“啊,不然呢?”宋君君点点头,疑惑地看着梁君复。
“你不是说你要去看那个温柔贴心的何巧巧吗?怎么有空来这儿,看完她了?”宋君君嘟囔着,白了梁君复一眼。
“明明是你做错了,怎么好像是我错了一样?”
在梁君复看来,宋君君瞒着他,去见太师,就是心里没有他、拿他当外人的体现。他受不了心爱之人的这般疏离。
而宋君君却是以为梁君复在为着这一件没什么要紧的事在吃醋,他想掌控她,这是宋君君难以忍受的点。
“你可拉倒吧!”宋君君无奈道,“你不是喊了太师问话吗?他和你说的他见过我?那个小苑这么大呢,他就非得看见我?我就不能是去看看那家小苑卖不卖的吗?!那个老翁年纪大了,我说话他又听不见,我逛了一会儿就自己出来了不行吗?”
梁君复一时哑口无言。
他问过太师,林太师也是说,自己一直在小苑后的竹林看看有无春笋,并不知道太子妃也在,只是听老翁说,有个女子来小苑逛了一圈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