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宋君君都没有见到太子。
就连睡觉,都是她睡床,太子睡榻。往往她睡着了,太子才就寝;她还没醒,太子就上朝去了。
两人如此,也算是相安无事。
想吵架都没能吵起来,但宋君君却敏锐地感受到了,她和太子之间,恐怕没那么容易和好。
听慎孤说,乾州方面又有新的线索了,太子和大理寺卿正揪着假的乾州王知州不放。
何贵妃的丧仪还有一天就结束了。结束了,就意味着何巧巧要嫁进东宫了。
终于是快了。
宋君君心里顾着任务,系统每天都提示她,帮助何巧巧嫁入东宫的任务即将完成,但实现太师愿望的任务却仍未完成。
于是,她成天地往太师府跑。名义上,是去看望王安华;实际上,是宋君君想从王安华入手,逐步打探出太师的真正心愿——宋君君打死都不相信,一个风华正茂的大好青年,居然会有国泰民安的心愿。
这个心愿,太抽象了。不具体。不具体,那要她如何帮助太师实现呢?
这几日,王安华是肉眼可见的开心,眉眼间都带着些轻松。宋君君没有直接问,但也隐约猜到了。
能让王安华开心的事情,除了乾州真假知州的真相,还能有什么呢?她一直留在京城,藏在太师府,避人耳目,不就是等着太子为她那被歹人所害而枉死的父母亲洗雪沉冤的吗?
日头正好,宋君君去寻王安华时,她正在太师府的院子里晒画呢。
一见宋君君,她连忙将手里的木箱放在地上,远远地就朝宋君君行礼。
“快起来快起来。我不都说了吗,私下里没人的时候,你就不用向我行礼了!”宋君君冲上前去扶起她,俯身帮她去挪动地上的木箱。
院子里已经晒了一部分了,木箱里还有没晒完的画卷。
“呵!还挺沉!这要是以后你表哥不在,你就遣家里的门僮来找我。我和文鑫替你搬!”
为了保障王安华的安全,太子特地将王安华安置在太师府。林太师喜静,因而他府上的仆人,那可是比宋家都要少的。
王安华住进来后,为避人多口杂,太师也没有添置仆从。
偌大个太师府,常常总是王安华一个人。她没事的时候,只爱丹青,打发时光。
“你画得真好!”宋君君看着晒开来的画卷,每幅画都写了日期,从她一开始住进太师府的画,到最近所画,由最初多绘以雷霆阴郁的风景,到渐渐春阳初升、莺歌燕舞的画面,画卷的色调愈发明朗,执笔之人的心境也愈发开阔。
只看这画,宋君君便知,王安华父亲的案子,也许就快要了结了。
“安华也擅人物。太子妃若是喜欢,安华给太子妃画一幅如何?”王安华见宋君君对其中的一幅人物画爱不释手,便提议道。
“现在吗?好呀好呀!”宋君君高兴地点头,喊文鑫去搬了椅子,她就坐在院中的桃花树下。
“我今天这身衣裳太艳了,你画的时候,能给我换个素雅些的颜色吗?”
宋君君身上穿的太子妃常服,是一套绯红色的衣裳,缀着金丝银线的滚边。
王安华笑着点头遵命。
“换月白与浅粉的,可好?”
“好好好。安华你一定能把我画得很美!噢,我想要飘飘欲仙的那种美!”宋君君玩笑道。
“太子妃天香国色。安华不需增添,照实画,便已是俊美出尘、天下无双了。”
在王安华的心里,那个生死关头能只身挡在她的身前、救她于水火的宋君君,是比九霄仙子还要美好的存在。
画着画着,浅粉的颜料不够了。但是太师的书房里估计还有一些。
宋君君本来坐累了,一听“表哥”的书房,瞬间来了精神。
“我和你一起去一起去!反正我也坐累了!”
宋君君想着,书房藏着一个人最多的秘密,即便是没有秘密,她也能借这个人写的文章啊、诗啊什么的,多了解了解林余。他一个年少成名的太师,书房不可能没有墨宝的吧?
也许从他的诗里,就能看出些端倪呢?
超乎宋君君的预料,书房里的确有端倪,但这端倪,似乎与“真正的心愿”一点关系也没有。
王安华躬身从抽屉中取颜料时,摸到书桌旁的宋君君,在笔架上发现了一支不同寻常的笔。
它和另外的毛笔一样,都刻着字,但其他的笔刻的是“茂之”二字。
这是太师林余的字。
但这一支,却不是。它竟是和宋君君之前在皇后宫中阁楼里找到的木梳,刻了一样的字。
在一众的“茂之”之中,即便这字很小,但在宋君君看来,也有些突兀。
“beloved”。
宋君君看着那支纤细的毛笔,惊讶得跌坐在凳子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太子妃……太子妃?”王安华朝她走了过来。
“啊?什么?”宋君君回过神来。
“太子妃,您怎么了?”
宋君君摇摇头,道着无事,问王安华,“这些笔,都是太师的吗?都很……精致呀。”
王安华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