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的茶杯,宋君君见他并无愠色,便自信了起来,按照她一早想好的台词,继续道:
“我想,你也一定于心不忍,只不过……唉……”
宋君君又皱着眉,叹道:
“站在你的立场,我也明白你。结发共枕席的人,不是真正懂自己的人,那么一切的情爱,一生一世的许诺,便如同一生一世的囚牢。困住你,自然也困住她。所以,我才在给洛生的信中感慨于此。从我个人角度来说……”
宋君君“我是站在你这边”的这句话还未说出来,嵘王忽地抬眸,道:
“我从未许过一生一世的诺言。”
“我知道,你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嘛!可是……”
“宋小姐既然写下了这两封信,又赴约前来,那不知,可愿听一听子襄的话?”
宋君君看着眼圈微红的嵘王,怔怔点头。
“我确实对不住晚鸢。”嵘王道,“那时,她顶着烈日来求我,叶家需要我这个可有可无的王爷。哪里有什么结发同心的诺言呢?我知道,当时朝中有不少人,在盼着皇后断气、盼着君复断气。宋小姐赌过骰子吧?他们就是在下注罢了。”
嵘王说着凄凉的话,脸上却挂着淡淡的笑,像是自嘲,又像是无奈。
“……后来,皇后病逝了,君复还活得好好的。吾皇圣明,他是一个好储君。于是,有的人放弃了,安分了,他们在君复脚下俯首帖耳。可有的人,却还妄图在朝中窃取一席之地。我不愿做这样的人。于我,粗茶淡饭足矣。但是,晚鸢她不是这样的人。她渴望夫妻缱绻的温情、渴望叶家门楣的光耀,还渴望睥睨天下的权势……”
“都拥有,哪有这么完美呢。”宋君君有感而发,喃喃道。
“可惜啊,这些我都给不了她。”嵘王笑出了声。
宋君君却从笑声中,听出了万般凄凉。
“所以你才躲着,对吗?”
“是啊。所以我才躲着。”嵘王重复道。
“那为何不和离呢?”宋君君见缝插针地劝道:“她要的,太过分了,你给不了,也不算对不起她啊。好好与她说说,她也许会明白的。和离,放过你们彼此……”
嵘王听着,不住地摇头,眼眶湿润。
“她不会明白的。我又不是没劝过。”
宋君君暂时还无法理解,理念不同的两个人,究竟内心会有多么煎熬。她是局外人,可却从嵘王的自陈中,听出了心房憋闷的感觉。
“我对不起晚鸢。她有孕生子的时候,我没有陪在她身边,我在城郊踏青。后来啊,晚鸢难产,生下孩子后,她暗中派人,将王玉逼出了京城……噢,王玉,是个君子、是名雅士,是我从小到大的朋友……再后来,我收到了王玉命丧黄泉的消息……”
“他怎么死的?”宋君君瞪大了眼睛,人的死亡,还是这么的轻飘飘。
“说是遇上了山匪。”嵘王脸上的笑意已经完全消失,看着茶杯的眼神木讷至极。
“山匪?”宋君君皱了眉,京城之外就有山匪吗?可她一直住在京城,都未听说过郊外有山匪。山匪没有,刺客杀手倒是容易出现。
“我对不起晚鸢,更对不起朋友。”嵘王任由眼下热泪滑过。
忽地,宋君君有了一个让她自己都感到不寒而栗的想法。
“王玉……是不是嵘王妃误以为他是……就像她误会了洛生一样?”
嵘王蓦地抬眸,望着宋君君,定定地点头。
宋君君猜测,是嵘王妃,暗中杀害了王玉。
“你为何不解释?”宋君君问道。
“没用的。”嵘王摇着头,“我有负于她,又如何能潇洒和离呢?宋小姐,只怕你们的请求,子襄难以做到了……”
“不行!”宋君君拍案而起,她从嵘王的眼神中,读出了他对王玉的死也有疑虑,“你们必须和离!”
嵘王轻笑道:
“人们都是劝和不劝分,宋小姐写给我的信,也是劝我回府。方才宋小姐说的,言外之意,也是劝我为了孩子妥协,怎么现在,又要说这般的话?”
“劝人妥协,天打雷劈!”宋君君急道:“方才的话,是我片面了。你们两个人这样不合适,强行绑在一起,即便是有孩子,也只会成为一对怨偶。堂堂叶家小姐,即便和离了,也自有好人家。你若觉得对不起她,那你就不能从别的方面补偿吗?比如……比如给她找个更好的人家?”
“我无意和离,她也定然不同意……”